遼東巡撫王化貞站在巡撫衙門的庭院中,眉頭緊鎖,望著東方的天空,心急如焚。女真人勢力發展如洶湧的潮水,遼東重鎮沈陽和遼陽連連失守,大明軍隊都被趕到了遼河以西。
廣寧的守備力量極為薄弱,要兵沒兵,要將沒將,僅僅討回來的一萬多敗兵也都兵無戰心,將無戰膽,邊境防線岌岌可危,隨時有被衝破的危險。
他深知,要想抵禦後金的鐵蹄,必須儘快組建一支精銳之師,扭轉當下的不利局麵。
可是,大明全國最能戰敢戰的兩支隊伍都在渾河之戰中戰沒,又到哪裡再去找百戰精兵?
遼東領兵打仗的將領,也分為四類死、降、歸、逃。死了的自認沒法再用,投降建奴的想用也用不了,隱姓埋名逃走的,自認是不準備再入官場了,隻剩下戰敗歸來的將官,他們都是戰場帶頭逃跑的逃兵,按律當斬,可是在這用人之際,將僅有的戰敗歸來的將官都砍了,哪裡還有人可用?
所以,隻能讓他們戴罪立功,這就起了一個壞榜樣,這次他可以戰場逃跑,下次我們一樣也可以,這樣就形成了大明軍隊一觸即潰的傳統。
王化貞經過多日的深思熟慮,以及對麾下眾多將領的暗中觀察與考量,王化貞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毛文龍身上。
毛文龍雖出身行伍,職位不高,但他在過往的戰鬥中展現出的果敢與智慧,以及對軍事的獨特見解,都讓王化貞印象深刻,再加上多人推薦,王化貞準備啟用毛文龍開辟第二戰場——謀取鎮江。
鎮江的軍事戰略地位相當重要,位於靉河與鴨綠江交彙處,是從遼東進入朝鮮的必經之路,扼守著重要的交通咽喉。控製鎮江,就能夠有效地阻止敵方從這條路線進入朝鮮,或者從朝鮮進入遼東,對於維護邊境安全和戰略交通線的暢通至關重要。
鎮江是中朝兩國使節往來的必經之地,在政治外交方麵具有重要地位。兩國之間的友好往來、使節互訪、文書傳遞等都需要通過鎮江進行,它是維護中朝兩國政治關係的重要紐帶。控製鎮江可以加強對朝鮮的影響力,鞏固雙方的宗藩關係,共同應對女真人的威脅。
控製鎮江能夠就近利用朝鮮的物資支持對女真人實施攻擊,在女真人的後方釘下一顆釘子,牢牢牽製住努爾哈赤的兵力,讓女真人不敢傾其全力向西進攻。
遼東經略薛國用病重無法理事,王化貞一言而決,決定派遣毛文龍去聯絡朝鮮,謀取鎮江。
五月二十日,王化貞親自為毛文龍餞行出征。
清晨,陽光早早地灑在了校場上,北方吹得軍旗獵獵作響。王化貞身著莊重的緋色官服,神色凝重,早早便等候在校場中央。
毛文龍從軍營當中邁著大步走來。他身姿挺拔,步伐矯健,每一步都帶著武將特有的堅毅。
當他看到王化貞時,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拘謹,在那個重文輕武的時代,文官高官的地位尊崇,而武將即便手握兵權,也往往在文官麵前低人一等。
他緊走幾步拜倒磕頭,說道:“多謝巡撫大人能給末將這次機會,末將定當奮勇殺敵,報效大人的知遇之恩!”
王化貞哈哈大笑,快步迎上前去,雙手緊緊扶起毛文龍的手,聲音中滿是熱忱:“毛將軍,不必多禮,如今大明危難,正是需要將軍這樣的英雄豪傑挺身而出報效國恩,我能得到毛將軍鼎力相助,也是樂天之幸!”
毛文龍聞言,心中一暖,卻又有些惶恐,連忙拱手行禮,說道:“大人謬讚,文龍不過是個粗通武藝的武夫,承蒙大人信任,定當聽從大人調遣,萬死不辭。”
王化貞拍了拍毛文龍的肩膀,轉頭對身後的侍從擺了擺手,侍從大聲喊道:“奏樂!”話音剛落,激昂的凱歌鼓吹聲頓時響起,在校場上回蕩。
王化貞擺手讓人送來一個托盤,上麵擺放著幾十份手劄,毛文龍拿起一個,掀開裡麵是官職的任命文書,毛文龍不解問道:“這是……”
王化貞說:“你將深入敵後,得不到糧草和人員補給,唯有依靠當地士紳和諸生的幫助,如果空口白話,如何能夠讓人信服?我特意準備了這些任命空紮,遇到可用之人,自遊擊以下,填上姓名和官職,即可是我大明承認承認!此番定能助你招收人手,安撫人心!”
空白任命書!可以填上姓名和官職即可生效!這次出征,沒有委派監軍,自己全權指揮,現在又給了官職任命的空白文書,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榮耀!
毛文龍受寵若驚,再次拜倒磕頭,王化貞笑著將他扶起:“將軍不必如此,都是為了大明,願將軍不惜此身,殺敵報國!”毛文龍連連稱是。
王化貞拉著毛文龍的手,親自拿起一朵鮮豔欲滴的紅花,簪在毛文龍的發髻間,笑著說:“將軍臨行之際,本府為你奏樂送行,特此花贈予將軍,願將軍此去一路順遂,旗開得勝,早日凱旋!”毛文龍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紅,感動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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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王化貞又拿起一件嶄新的戰袍,走上前為毛文龍換上。他一邊仔細地整理著衣衫,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將軍此次出征,肩負著謀取鎮江,聯絡朝鮮,牽製女真人的重任,一路千萬要保重自己。”
毛文龍心中感動不已,單膝跪地,聲音微微顫抖:“大人如此厚愛,如此信任文龍,文龍定當肝腦塗地,不負大人所托。”
王化貞連忙將他扶起,拱手作揖,說道:“將軍請上馬!願將軍早日鞭敲金蹬響,高奏凱歌還!”
毛文龍感動之情溢於言表,作為大明的武官,任何一個文官都可以對他們吆五喝六,回想起從軍以來二十多年,都是白眼和排擠,這可是一鎮的巡撫呀!他毛文龍何德何能受到這樣的禮遇?
毛文龍熱淚盈眶,突然伸手抽出腰間的革帶,雙手用力一折,革帶應聲而斷。
他高舉著斷帶,大聲發誓道:“我毛文龍今日在此立誓,若不能誓死報效國家,報效巡撫大人的知遇之恩,就如同這條革帶一般!”
王化貞望著毛文龍,眼中滿是讚許與信任,高聲喊道:“好!本撫就在廣寧,靜候將軍凱旋!”
在眾人的注視下,毛文龍率領著精心選拔的一隊人馬,邁著整齊的步伐,浩浩蕩蕩地向著南方出發。
就這樣,毛文龍獲得了獨領一軍大顯身手的機會。順著張神武的足跡,他一路向東,自三岔河入海,長驅敵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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