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年輕時，在這裡召集諸貝勒大臣們議事，謀劃了統一各部落的戰鬥，指揮了薩爾滸戰役的勝利。
他想起無數個雪夜，家族子弟圍坐在此，聽他講述十三副遺甲起兵的往事。
可如今，那些鮮活的記憶，都隨著這場大火，化為了斷壁殘垣間的冷風。
穿過內城的廢墟，正南方向的祖廟遺址映入眼簾。
這裡曾是女真最神聖的地方，供奉著愛新覺羅家族的先祖神位，以及長白山神、狩獵神等女真部族信仰的神靈。
每年春秋兩季，努爾哈赤都會親自前來祭祀。
可如今，這座承載著女真信仰的廟宇，已淪為一片焦黑的廢墟。
廟門前的兩尊石獅子，被烈火燒得麵目全非，一隻獅子的頭顱崩裂，滾落在雪地裡，另一隻的前爪斷裂，仿佛在絕望中嘶吼。
原本朱紅的廟門早已化為灰燼，隻剩下兩根被燒得炭化的門柱，上麵還殘留著幾道刀砍的痕跡，顯然是明軍刻意破壞所致。
努爾哈赤走進廟內，腳下的焦土發出“咯吱”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毀滅的痛苦。
正殿的屋頂早已坍塌，檁條與椽子燒成了木炭，雜亂地堆在地上；原本供奉神位的高台，被砸得粉碎，散落的木板上，還能看到殘存的金粉銘文，那是努爾哈赤親自題寫的“先祖之靈”四個字，如今卻被踩在焦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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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將士們默默看著這一切，一個個很咬牙切齒，又都非常無奈，老寨被毀，祖陵祖廟被毀，這難道是上天要滅女真不成？
他們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嬌縱跋扈，默默跟隨在大汗後麵，膽戰心驚，不知所措。
努爾哈赤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一塊神位殘片。
木片被燒得焦黑，邊緣參差不齊，上麵的先祖名諱早已模糊不清。
他的手不住地顫抖，胸口劇烈起伏，一股腥甜湧上喉嚨。
噗！努爾哈赤一口鮮血噴灑在殘缺的祖先牌位之上，嚇得眾將領趕緊跑上前要扶住他。
努爾哈赤擦了擦嘴邊的鮮血，擺了擺手，讓眾將退下。
努爾哈赤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冰冷過，一雙血紅的眸子仿佛有野獸要衝出來擇人而噬。
這不是簡單的財產損失，而是對所有女真部族的公然褻瀆。
在女真的信仰中，祖廟是神靈與先祖棲居之地，毀壞祖廟，便是斷絕了部族與神靈的聯係，是最不可饒恕的罪孽。
廟內的偏殿同樣慘不忍睹。
原本存放祭祀禮器的庫房，空空如也，原本的青銅鼎、玉製的祭器、金銀器皿全都被搬走了，一件都沒有剩下。
獨剩下牆上繪製的狩獵祈福壁畫，被煙火熏得漆黑，隻留下幾道模糊的線條，仿佛在無聲控訴著明軍的暴行。
努爾哈赤站在祖廟的廢墟中央，望著頭頂飄落的雪花，聽著寒風穿過斷壁的嗚咽聲，仿佛聽到了先祖的歎息。
他想起每次祭祀時，香煙繚繞中，自己對著神位許下的“振興女真，入主中原”的誓言，如今誓言猶在耳畔，祖廟卻已化為焦土。
想到這裡，他張口又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歪了歪差點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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