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苓臉上自然地就露出了震驚和慌亂的神情。
她趕忙快步走上前去,親自扶起他。
“盛哥哥,你這是乾什麼呀?有什麼話慢慢說。”
她沒使多大勁兒,崔盛就順著勁兒站直了身體,整個人憔悴得厲害。
謝苓把他帶到旁邊的椅子那兒坐下,還親自倒了杯熱茶遞過去。
崔盛接過茶盞,指尖因心緒不寧而微微顫動。
他強自鎮定,將今夜之事條理清晰地述說了一遍。
先說他們是怎麼找到錢老吏的,又打算怎麼讓他做證人為太子洗刷冤屈。
接著是怎麼被柳家的“影煞”給偷襲,最後又被一夥神秘人來了個“黃雀在後”,把證人給劫跑了。
“……關鍵證人已失。”
崔盛嗓音嘶啞,眼裡全是血絲。
“咱們手裡僅有的證據,就這麼沒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篡改祭文、大逆不道的罪名,可就真的要被坐實了呀!”
他一邊說著,他抬手重重按了按額角,顯然是已經心力交瘁。
謝苓就靜靜地聽著。
她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凝重瞬間變得憤怒起來。
就在崔盛把話說完的那一瞬間。
“啪!”
她抬手就朝著身邊的案幾狠狠地拍了一掌。
那力道之大,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
“豈有此理!”
“柳家!柳凝霜!謝珩!”
“他們怎麼能這麼狠毒!”
“不光陷害太子,還想把人趕儘殺絕!”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真實得找不出一絲破綻。
她猛地轉向崔盛,眼神銳利。
“盛哥哥,你放心吧!”
“我這就進宮去,連夜去見父皇!”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我可不能讓太子就這麼平白無故地被冤枉了!”
“我謝苓的親弟弟,誰都彆想動他一根汗毛!”
崔盛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
看著她氣得眼眶都紅了,看著她毫不猶豫地維護太子。
他本來準備好了好多話,還打算低聲下氣地去求她。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乾脆利落。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
無論謝翊闖了多大的禍,她總是第一個,擋在弟弟身前。
原來,她從未變過。
***
在去往皇宮的馬車上。
謝苓閉著眼睛養神。
車廂裡,再沒有半分方才的激動與憤怒。
她這樣演了一場,崔盛對她的懷疑不說全消,應該也去了大半。
接下來就是麵對她的父皇謝九經了。
崔盛雖然聰慧,但還是太年輕,自己又占了重來一世的便利。
把他欺瞞過去,不算太難。
難的是她的父皇。
她對自己的父皇,那可是再了解不過了。
他是嫡皇子出身。
所以他對“嫡”這個字,那有著近乎偏執的執念。
他是踩著無數兄弟的屍骨,才坐穩了這張龍椅,所以他深知,儲君之位,不可輕易動搖。
動,則國本不穩。
他深愛著自己的亡妻,她跟謝翊的母後,蘇姚嵐。
那份愛裡,雜糅著少年夫妻的情分,與中年喪妻的愧疚。
太子謝翊,那可是母後拿命換來的孩子。
在父皇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也是最不能碰的一塊心病。
所以。
祭天失儀罪名雖然很大,可是對父皇來說,隻要沒有確鑿的謀逆鐵證,就罪不至死,甚至罪不至廢。
她今天,非得去求個情不可。
她要去維持自己“愛護弟弟”的長姐人設,去消除所有人,尤其是父皇心中可能存在的任何一絲疑慮。
她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蘭陵公主永遠都是太子最有力的依靠。
馬車在宮門外停住了。
魏靖川有些遲疑地遞過來一個小瓷瓶。
“殿下,真的要用嗎,很難受的?”
謝苓笑了笑,安撫地拍了拍他堅實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