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把手機從褲兜裡掏出來,屏幕上的短信還停留在那行數字上。他盯著看了兩秒,抬腳上了公交。車門在他身後合攏,引擎低吼著啟動。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重新讀了一遍銀行通知——支出一千八百五十元。這筆錢是買掃描儀時刷的卡,設備今天早上已經送到學校宿舍樓下。
他把手機收好,閉上眼。腦子裡過的是昨夜最後一次調試係統時的畫麵:命令行窗口跳出“數據校正完成”,硬盤燈閃了十幾下才停下。他知道,從現在起,每一步都不能出錯。
第二天一早,他背著包走進分析部所在的樓層。前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點了點頭。走廊比錄入組那邊安靜,腳步聲被地毯吸得乾淨。他在自己的工位前坐下,主機已經接好,顯示器亮著待機畫麵。
主管十點才來。路過他桌前時腳步頓了一下,“東西帶來了?”
“在家備份過了。”陳帆打開陳帆把手機從褲兜裡拿出來,屏幕上的短信還亮著。他盯著那行字又看了一遍:賬戶餘額變動通知:支出1,850元。這筆錢是買掃描儀時刷的卡,設備昨天才送到樓下,他扛著箱子爬了六層樓。鑰匙插進鎖孔的時候手還在抖,不是累的,是知道這一步跨出去就再也退不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他拎著包走進海通證券大樓,門衛看了他一眼,沒攔。電梯上升的過程中,他摸了摸書包裡的U盤,裡麵存著昨晚跑完的最後一版數據模型。SystemNode01已經連上電源,在桌角安靜地運轉了一整夜,硬盤燈規律地閃爍,像某種沉默的回應。
分析部在七樓東側,比錄入組寬敞許多,牆上貼著幾份過期的行業研報,辦公桌上堆著打印出來的K線圖和財務報表。主管站在靠窗的位置接電話,看見他進來,隻點了下頭,指了指角落的一張空桌:“先用這台機子,權限下午批。”
陳帆放下包,打開電腦。係統還沒給他開通內網賬號,行情終端打不開,數據庫也訪問不了。他早有準備,從包裡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抽出幾張複印資料——這是前幾天去市圖書館翻《中國經濟導報》時抄錄的數據,加上自己整理的財政支出摘要和鋼鐵行業產量月報。
中午飯都沒吃,他坐在位置上敲代碼。Access界麵被拆分成三個窗口:左邊是原始數據表,中間是清洗腳本,右邊是趨勢匹配模塊。鍵盤敲擊聲不大,但持續不斷。旁邊幾個分析師偶爾瞄他一眼,有人低聲說:“新來的?搞什麼名堂?”沒人回答。
下午三點,主管走過來,手裡拿著一份剛打印出來的報告。“你交上來的這個東西,”他把紙放在桌上,“我看不懂那些公式,但標題寫的是‘鋼鐵板塊周度異動預警’?”
“是。”陳帆點頭。
“寶鋼股份列為重點觀察標的?”
“根據曆史波動率、政策節點重合度和資金流向模擬結果,未來五天存在向上突破可能。”
主管皺眉:“沒有實時數據支撐,你怎麼算?”
“用過去三周的手工采集數據建模,誤差控製在可接受範圍。”
主管盯著他看了幾秒,轉身走了。
第二天晨會,氣氛變了。
“聽說了嗎?樓上那個新人寫了份預測報告,說鋼鐵要漲。”
“誰寫的?有沒有署名?”
“匿名貼在公告欄,署了個代號‘Node01’。”
“嗬,現在連小孩都學會裝神弄鬼了?”
“關鍵是,人家把時間、標的、邏輯鏈條全列出來了,還附了回測記錄。”
會議室裡哄笑一片。一個戴眼鏡的老分析師站起來,故意提高聲音:“我說小同誌,你要真這麼神,不如預測一下下周二會不會下雨?咱們打個賭,要是準了,我請你吃飯。”
沒人接話。陳帆坐在後排,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沒抬頭,也沒反駁。
午休時間,他打開本地模擬平台,新建了一個虛擬賬戶,輸入“寶鋼股份”,設定買入價和觀察周期,然後把操作記錄截圖發到部門內部群,附言:“目標已建倉,歡迎監督。”
沒人回複。但當天下午,至少有四個人悄悄點開了那份匿名報告。
周五上午,市場平靜。鋼鐵股毫無動靜。那個戴眼鏡的分析師路過時冷笑了一聲:“看來我們的‘預言家’今天失靈了。”
臨近收盤前十五分鐘,情況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