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驟然破碎，又重組。
……是第一次走出地球，麵對浩瀚星空時的渺小與震撼；是第一次與其他星係文明接觸時的警惕與交鋒；是統一歸藏宇宙過程中的無數次血戰與抉擇；是煉化一個個宇宙時，億萬生靈在末法之力下哀嚎湮滅的場景；是墨衡、碎空、南宮月等夥伴一次次並肩作戰，卻又一次次因他涉險而重傷、乃至沉睡的畫麵……
輝煌、殺戮、守護、犧牲、冷酷、溫情……人生的無數麵，無數重要的節點，無數被他斬殺的敵人，無數因他而消亡的文明，無數信任他、追隨他的麵孔……都以一種極其逼真、直指人心的方式，在他眼前飛速掠過，衝擊著他的意識。
幻境的力量無形無質，卻精準地挑動著每一點可能存在的情緒漏洞——是否會因殺戮過重而產生心魔？是否會因守護不力而心生愧疚？是否會因力量膨脹而迷失自我？是否會因夥伴犧牲而動搖道心？
種種雜念，如同細微卻無窮無儘的蛛絲，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試圖滲透、汙染他純粹的意識核心。
張虎的意識體在這記憶與情感的洪流中巍然不動。他的道心，早已在無數次生死淬煉、宇宙熔鑄中，變得堅不可摧。所有的殺戮，皆為道途，心無掛礙；所有的守護，儘我所能，問心無愧；所有的力量，歸於己身，唯我唯真；夥伴之情，深藏於心，化為前進之力，而非牽絆之鎖。
“虛妄。”
他於意識深處，輕輕吐出兩個字。如同混沌初開的第一聲道音，帶著斬斷一切迷惘的決絕。
纏繞而來的無數情緒蛛絲瞬間崩斷、消散。
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不再是過去的回憶，而是……未來？
他看到了歸藏宇宙被一株無邊巨樹的根須徹底貫穿、吸乾本源崩碎的畫麵；看到了墨衡、碎空等人被冰冷的邏輯鎖鏈徹底分解湮滅；看到了自己被困於無儘的因果網中，被萬象械皇一點點算計、剝離力量、最終鎮壓……那是世界樹陣營獲勝的未來碎片！
緊接著，畫麵再變！他看到了自己踏入無憂閣，修為暴漲，揮手間鎮壓世界樹，成就無上之境；看到了歸藏宇宙晉升為至高界域；看到了沉睡的南宮月蘇醒，夥伴們共享永恒……那是無比光明的未來憧憬！
一危一安，一暗一明，極端的對比，強烈的衝擊！幻境的力量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試圖用對未來的恐懼與渴望來撼動他的道心！
然而，張虎的意識依舊冰冷如初，混沌原初之眸在意識深處睜開，映照出一切虛妄。
“未來不定，唯爭當下。恐懼與貪婪，皆為虛妄。”
轟！
所有的未來碎片如同鏡花水月般破碎消散。
純白空間再次恢複絕對的寂靜。但這一次，寂靜中卻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讚許？
旋即，周圍的純白開始褪去，如同幕布落下。他感覺自己的元神正在回歸身體。
月度星，銀色塔樓內。
張虎緩緩睜開雙眼，眸光清澈深邃，仿佛隻是做了一場大夢，周身氣息圓融無瑕，甚至比之前更加通透了幾分。
他抬眼望向窗外，隻見月度星上空，那無儘的月華清輝正在緩緩收回。而星球表麵，原本密密麻麻的不朽者，此刻……竟然直接少了近三成！
那些消失的不朽者，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們或是被窺破心鬼，或是道心不穩，或是緣法不夠，在心之幻境中徹底沉淪，直接被無憂閣的力量送走乃至……抹除。
剩餘的不朽者們，大多臉色蒼白，心有餘悸，顯然也在幻境中經曆了極大的考驗，甚至不少人口角溢血，元神受損。
唯有極少數如張虎這般，氣息平穩，眼神明亮，顯然成功渡過。
就在這時，那道威嚴溫和的聲音再次響徹所有成功者的心海：
“心關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