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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殺人夜。
紅梅山莊,一間客房的窗紙透出一點微弱的燭光。
一個俊朗、但卻不修胡眉的少年,正盤膝於床榻上打坐練功。
他周身縈繞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濃密氤氳,隨著他綿長的呼吸一起一伏,如活物般律動。體內的九陽真氣早已臻至化境,不再是單純的氣流,而是一片浩瀚無垠的金色海洋,溫厚而磅礴,每一次周天運轉,都似潮汐漲落,用之不儘,揮之不竭。
自從神功大成,他體內真氣的雄渾程度,或許已是當世無人能及之境。
但他從未因此懈怠。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沒有所謂的最強,隻有更強,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一有空閒,他便會沉心靜氣,一遍遍地鞏固修煉。
時間在他的專注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夜已深沉。
……
“二弟,你可算回來了,事情打探得怎麼樣了?”
一個刻意壓低卻又恰好能讓人聽清的嗓音,從院外傳來。
緊接著,是另一個帶著幾分倉皇和悲痛的聲音:“大哥……我們的大恩人,張五爺,他……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房間外兩人的對話,清晰地鑽入了張無忌的耳中。
“張五爺”這三個字,如同一記重錘,敲在張無忌的心上。他緊閉的雙眼豁然睜開,周身流轉的氤氳之氣瞬間斂入體內,修煉就此中斷。
“這……這怎麼可能呢?不是說張恩公隻是失蹤了,前些時候已經安然返回武當了嗎?”
“大哥啊!咱們住得太偏僻了,消息實在不靈通啊!張恩公他……他早在多年以前,便已和夫人一起在武當山上自刎身亡了。”
“二弟,這種事可開不得半點玩笑!”
“大哥,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和你一樣,打死都不願相信。可我親自去了趟武當山,見到了宋大俠,這才證實此事千真萬確啊!大恩公張五爺是何等英雄人物,何等的好人啊,這老天爺,它真是無眼,真是無眼啊!”那人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二弟,你跟我說清楚,在武當山,害死恩公和恩嫂的,究竟是些什麼人?”
“宋大俠親口跟我說的,當時在武當山上逼死恩公的那些人,實在太多了。有少林、崆峒、昆侖這些名門大派,還有海沙幫、巨鯨幫、神掌門、巫山幫……數得上名號的幫派,幾乎都有份!”
“二弟,你說的這些幫派,隨便拎出來一個,咱們都惹不起。但是,張五爺對咱們兄弟有再生之恩!咱們便是粉身碎骨,也得為他報了這個深仇大恨!”
每一個字,張無忌都聽得清清楚楚。
聽這聲音,其中一人,正是白日裡還威嚴滿滿的莊主朱長齡。而另一人,就是他口中的“二弟”。
張無忌心中冷笑:“故意演戲給我看,博取我的信任,讓我主動供出身份?這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他心思電轉,既然是故意演戲,想必他們已經猜到了我的真實身份。可是他們是如何猜到的?
難道是……我今天用的武功?武當長拳和七傷拳,到底還是被他們看出來了!
“大哥說得對!咱哥倆這條命,都是張五爺從鬼門關裡拉回來的,反正已經多活了這十幾年,如今再還給張五爺,也是理所應當!隻是……小弟我最遺憾的,就是此生無緣得見張五爺的公子一麵。”
“二叔,那你有沒有打聽到,張恩公的兒子叫什麼名字,現在又在何處啊?”
一個清脆的女聲插了進來,是朱九真的聲音。
張無忌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他悄然走到窗邊,用指尖輕輕戳破了窗戶紙,湊眼望去。
月光如水,灑滿庭院。院中站著三道身影,輪廓清晰。其中兩人正是朱長齡與朱九真,而另外一人身材與朱長齡相仿,正是朱長齡口中的‘二弟’。
隻聽那“二弟”繼續說道:“武當派為了保護公子的安全,沒人敢透露他的下落。不過,我倒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聽到了他的名字。”
“叫什麼?”朱九真追問道。
“張無忌!”那人道。
“哼......”張無忌心中一聲輕歎,命運的齒輪終究還是轉到了這一刻。好,既然你們費儘心機搭好了台子,想看一出戲,那我便遂了你們的願,陪你們好好演下去!
一念至此,他不再遲疑,伸手拉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