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護城河的水,表麵平靜無波,底下卻開始有了不易察覺的暗湧。
四合院裡的沉寂,漸漸被一種來自外部更宏大的喧囂所打破。
這種喧囂,起初隻是收音機裡播音員日漸高亢的聲調,是報紙上越來越密集帶著火藥味的批判文章標題。
廠裡大會上領導講話時,那些越來越讓人心驚肉跳的新名詞。
不過何雨柱照常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但他的感官,卻像靈敏的雷達,捕捉著空氣中細微的變化。
食堂裡,工人們吃飯時閒聊的內容變了。
以前多是家長裡短、工資糧票,現在卻多了許多聽來的消息和精神。
“聽說了嗎?上頭要搞大運動了!”
“可不是嘛!要‘破四舊’,反‘封資修’!”
“咱們廠裡會不會也……”
“噓!小聲點!彆亂說!”
人們交頭接耳,眼神裡既有興奮,也有不安。
馬華和胖子幾個年輕徒弟,有時也會湊到何雨柱身邊,還帶著幾分懵懂和好奇問:“師傅,這‘運動’到底是乾啥的?咱們食堂……沒事吧?”
何雨柱手裡顛著大勺,鍋裡熱氣蒸騰,他聲音平靜:“乾啥的?該乾啥乾啥。食堂的任務就是把飯做好,讓工友們吃飽肚子搞生產,彆的,少打聽,少摻和。”
他的話,像定海神針,讓幾個徒弟躁動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但何雨柱自己心裡清楚,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絕不會繞過軋鋼廠,更不會繞過食堂這塊看似不起眼。實則牽動無數人神經的地方。
他必須提前做準備。
他更加嚴格地管理後廚。
食材采購、入庫、領用,每一道手續都要求清清楚楚,賬目必須一目了然。衛生標準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他甚至立了新規矩,後廚重地,非本班組人員,一律嚴禁入內,尤其是許大茂之流,更是被明令禁止靠近。
這些舉措,在有些人看來是小題大做,但食堂主任卻暗自點頭,覺得何雨柱有遠見。風雨欲來,小心駛得萬年船。
四合院裡的氣氛,也變得更加詭異。閻埠貴每天抱著收音機聽新聞,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眼鏡片後的眼神閃爍不定。
劉海中則有些亢奮,胖臉上泛著紅光,偶爾在院裡遇到人,會刻意挺挺肚子,說些要緊跟形勢、提高覺悟之類半生不熟的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積極表現”、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變化最大的還是許大茂。這傢夥在搬運隊混了幾個月,原本已經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可最近,不知怎麼又有點活泛起來。
雖然還是那副邋遢樣,但眼神裡偶爾會閃過一絲陰狠和蠢蠢欲動。
何雨柱有兩次下班晚歸,看見許大茂偷偷摸摸地在胡同口跟幾個穿著舊軍裝、胳膊上戴著紅袖箍的生麵孔青年嘀嘀咕咕,見他過來,立刻散開,眼神躲閃。
何雨柱心裡冷笑。
許大茂這種貨色,就像陰溝裡的泥鰍,總想著趁渾水摸魚,興風作浪。
看來,他是想借著即將到來的運動,找機會翻身,甚至報複。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最讓何雨柱留意的,還是易中海家。
易中海自打被調查組帶走後,就再沒回過四合院。
有傳言說他被送到郊區的學習班去了,也有人說他病重住院了。
一大媽整天以淚洗麵,門庭冷落,隻有閻埠貴偶爾過去送點吃的,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話。
但那扇緊閉的房門後,總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
何雨柱知道,易中海這棵老樹雖然倒了,但盤根錯節,誰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留下什麼後手。
這天傍晚,何雨柱剛回到院裡,就看見閻埠貴慌慌張張地從易中海家出來,臉色煞白,看見何雨柱,像見了鬼似的,低著頭快步溜回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