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強彈彈煙灰:
“我是對不起燕子。所以我更想補償她。讓她過上好日子。你呢?你除了傻乎乎地對你好,還能乾啥?你捫心自問,你配得上她嗎?”
配得上嗎?
這三個字,像錘子一樣砸在我心上。
我看著他光鮮的衣服,自信的表情,再想想自己這一身土氣,笨嘴拙舌。
我沉默了。
是啊,我一個傻子,憑啥留住那麼好的燕子?
陳誌強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好像還挺誠懇:
“兄弟,放手吧。對誰都好。你要是真為燕子好,就彆攔著她的好前程。”
說完,他把煙頭扔地上。
用腳碾滅,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的背影。
又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巴的手。
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
裝傻能唬住胡富貴。
可唬不住現實。
錢,戶口,前程……
這些東西,實實在在的,像一座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快到家門口時。
看見林燕正站在院門口。
抱著孩子,朝我這邊張望。
她是在等我嗎?
還是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走到院門口。
她眼神躲閃,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低聲說:
“飯好了,回去吃吧。”
我嗯了一聲,跟在她後麵進了屋。
娘已經把飯菜擺上了桌。
稀飯,饃饃,一盤炒白菜。
誰也沒多說話。
隻有喝粥的呼嚕聲,孩子偶爾的咿呀。
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吃過飯,天還沒黑透。
林燕說屋裡悶,抱著孩子去隔壁張嬸家串門了。
我知道,她是想躲清靜,也聽聽外麵的風聲。
娘收拾著碗筷,歎了口氣:
“柱啊,娘看這情形……燕子那心,怕是活絡了。”
我蹲在門檻上,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
“娘,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
娘把抹布摔在盆裡,水花濺出來。
“你知道你還跟個悶葫蘆似的?你得想辦法留住她啊。這媳婦,這孫子,要是真跟人跑了,咱這個家……可就散了!”
我沒吭聲。
想辦法?
我能想什麼辦法?
去把陳誌強打一頓?
還是跪下來求林燕彆走?
第一個,沒理由打,人家現在是“誠心悔過”來接老婆孩子。
第二個,求要是有用,她爹媽來的時候,我就求下來了。
我心裡堵得慌,起身說:
“我出去轉轉。”
娘在我身後喊:
“早點回來,彆又惹事。”
我漫無目的地往村頭溜達。
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像個孤魂野鬼。
村頭那棵老槐樹下,總是村裡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
幾個婆娘,正湊在一起,嘰嘰咕咕。
看見我過來,聲音小了下去。
眼神卻在我身上瞟。
我沒理會,靠在樹乾上,聽她們扯閒篇。
話題很快就扯到了前幾天,從城裡回來的春霞身上。
春霞是村東頭,老趙家的閨女。
幾年前嫁到了市裡。
這次是帶著男人孩子,回來探親。
“哎,你們是沒見著,春霞那穿的,那料子,滑溜溜的,聽說一件衣裳,頂咱半年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