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春霞從後園子出來。
走到我旁邊,小聲說:
“咋樣?鐵柱,姐沒騙你吧?小茹這人,實在,能乾,沒那麼多虛頭巴腦的。”
我低著頭磨鐮刀,嗯了一聲。
“你彆光嗯啊!”
春霞有點急。
“我跟你說,小茹命也挺苦的。她爹媽去得早,跟著哥嫂過。嫂子不是個省油的燈,老想把她早點嫁出去換彩禮。”
“小茹心氣高,不想隨便找個人嫁了,這才拖到現在。她可是個好姑娘,你要是有想法,我給她說說。”
我急忙說:
“霞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燕子剛走一個月,家裡又是這個情況。我不能耽誤人家。”
春霞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心裡有道坎。可人總不能活在過去吧?日子得朝前看。小茹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她看中的是人性。你們先處處看,就當交個朋友,成不成另說,行不?”
我沒吱聲。
道理我都懂。
可心裡那道坎,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
中午。
娘留春霞和馬小茹吃飯。
飯桌上,就是普通的玉米麵貼餅子,熬白菜。
還有一盤炒豆角。
就是馬小茹剛摘的。
馬小茹一點不挑剔,吃得還挺香。
還誇娘做的貼餅子好吃,火候到位。
娘聽了,臉上笑嗬嗬的。
吃飯的時候,話主要是春霞和娘在說。
聊些村裡的家長裡短。
馬小茹偶爾插幾句嘴。
說的都是她們馬家窪的事。
什麼誰家娶媳婦了,誰家生娃了。
我大部分時間,悶頭吃飯。
偶爾被問到,才簡單回一兩句。
我發現馬小茹說話,挺有意思。
不拐彎抹角,有啥說啥。
帶著點農村姑娘的直爽勁兒。
吃完飯。
馬小茹搶著幫娘收拾碗筷,洗碗刷鍋。
動作麻利得很。
娘攔都攔不住。
收拾利索了,春霞說家裡還有事,要先回去。
馬小茹也跟著站起身:
“大娘,鐵柱哥,我也該回去了。下午我哥讓我去鄉裡買點東西。”
娘客氣地留她再坐會兒。
她說啥也不肯了,說改天再來玩。
我把她們送到院門口。
春霞又叮囑了我幾句。
無非是“多接觸接觸”之類的話。
馬小茹推著自行車,衝我和娘笑了笑:
“大娘,鐵柱哥,我走了啊。今天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閨女,有空常來玩啊!”
娘熱情地說。
我也點了點頭:
“路上慢點。”
看著她們騎上自行車走遠了,我才和娘轉身回屋。
娘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念叨:
“這小茹姑娘,是真不錯。眼裡有活,手腳勤快,說話也實在。模樣也周正……”
我知道娘的心思。
她是真看上這姑娘了。
可我心裡還是亂糟糟的。
我以為這事就算暫時過去了。
沒想到,隔了一天。
下午我正打算去地裡看看玉米。
院門又被敲響了。
我開門一看,愣住了。
門外站著馬小茹。
還是推著那輛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個布袋子。
“鐵柱哥。”
她笑著打招呼,額頭上有點細汗。
“小茹?你……你怎麼來了?快進屋。”
我有點意外。
“不了,鐵柱哥。”
她搖搖頭。
從車把上取下那個布袋子,遞給我說:
“給,這是我昨天去鄉裡,順便買的。新下來的杏,可甜了,給大娘和你嘗嘗鮮。”
我接過袋子,沉甸甸的。
裡麵真是黃澄澄的杏子。
“這……這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沒啥,幾個杏子而已。”
她微笑著說。
……
馬小茹送來那袋黃杏之後。
隔三差五,就會來我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