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一拳砸在牆上,帶著哭音罵:
“操他媽的,彆讓老子知道是誰!老子跟他拚了!”
我拉住二狗子:
“彆衝動!”
我心裡又怒又愧。
怒的是胡富貴無法無天,下手這麼黑。
愧的是李老四是因為我,才被打成這樣。
他之前多次提醒我,小心胡富貴報複。
還把村裡、鄉裡傳來的消息,及時都告訴我。
“鐵柱……”
李老四虛弱地開口了。
我趕緊湊過去:
“四叔,我在。你彆說話,好好養著。”
李老四看著我,腫著的眼睛裡,流下兩行淚:
“柱啊,聽叔一句。忍……忍忍吧,咱……咱惹不起……”
他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熊熊燃燒的怒火上。
卻又讓我心裡,更堵得慌。
連挨了打的老實人,都隻敢勸我忍。
胡富貴在這張家溝,積威的太深了。
我從衛生所出來,心裡沉甸甸的。
二狗子留在那裡照顧他爹。
我讓他有事隨時去找我。
往回走的路上,村裡人看見我,眼神都躲躲閃閃的。
有的乾脆繞道走。
李老四被打的消息,顯然已經傳開了。
雖然沒人敢公開指名道姓,但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這肯定是胡富貴下的黑手。
這是胡富貴在立威,在清場!
跟我張鐵柱沾邊的人,都沒好下場!
回到家,娘焦急地問我情況。
我簡單說了說。
娘一聽,臉都白了,拍著大腿罵:
“天殺的胡富貴,不得好死,他這是要逼死咱們啊!”
罵完,娘又抓住我的手,帶著哭腔說:
“柱啊,這可咋辦啊?連李老四他都敢下這死手,下一個會不會就輪到咱們了?要不……要不咱去求求他?低個頭?”
“低頭?”
我甩開娘的手,胸口那股火又拱了上來。
“娘!咱有啥錯?憑啥低頭?是他胡富貴欺人太甚。咱一低頭,這張家溝還有咱站腳的地方嗎?咱就得像狗一樣,被他攆出去!”
娘被我吼得一哆嗦,眼淚掉了下來:
“那……那你說咋辦?咱孤兒寡母的,拿啥跟他鬥啊?”
我看著娘哭,心裡像刀絞一樣。
是啊,拿啥鬥?
我除了有把子力氣,還有啥?
胡富貴有錢有勢,還有當官的堂弟撐腰。
可難道就真這麼忍了?
讓李老四白挨打?
讓胡富貴覺得我好欺負,變本加厲?
不行!
絕對不行!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胡富貴這麼乾,說明他急了,怕了。
他怕我手裡的賬本。
怕我真的不管不顧捅出去。
也怕我把他當年,和李老四媳婦偷情的事說出去。
所以他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想逼我屈服。
逼我犯錯。
他好抓住把柄收拾我,讓我家離開張家溝。
我不能上當!
他現在打李老四,就是在試探我的反應。
我要是衝動,去找他算賬,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他肯定準備好了後手等著我。
可我要是沒反應,裝縮頭烏龜。
那他更會覺得我好拿捏。
下一步,肯定就直接衝我和我娘來了。
我得想個辦法,既不能硬碰硬,也不能慫。
我一屁股坐在門檻上。
看著院子裡剛下完崽的老母豬和小豬仔。
那些粉嫩嫩的小東西,還不知道外麵的凶險。
擠在一起睡得正香。
我得護住這個家,護住娘。
現在還得護住這些剛來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