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坊市歸來，淩雲的生活節奏陡然加快。外門小比之期日漸臨近，整個棲霞峰都籠罩在一股無形的緊張與期待之中。傳功坪上每日聽講的弟子多了數倍，即便是往日裡有些懈怠的弟子，此刻也屏息凝神，生怕漏過一字一句。修煉之餘，切磋演練之術的呼喝聲在各處空地此起彼伏，劍光掌風不時閃現。
淩雲將那瓶珍貴的聚氣丹取出，猶豫再三，終倒出一粒服下。丹藥入腹，頃刻化為一股溫和卻沛然的暖流，迅速散入四肢百骸，最終彙入丹田。他不敢怠慢，立刻運轉《基礎吐納訣》，引導這股強大的藥力循經走脈。
以往滯澀艱難的經絡，在這股外力的推動下，竟變得順暢了許多。天地靈氣被更高效地吸納、煉化，與那聚氣丹的藥力、以及青玉玨持續散發的乙木精氣交融在一起，使得他丹田內的那縷氣感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壯大、凝實。
一夜修煉，堪比他往日苦修十數日之功！
“丹藥之力，竟如此神奇…”淩雲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感受著體內明顯壯大的氣流，心中感慨萬千。資源，對於修士而言，實在是太過重要。
但他深知丹藥不可依賴，且有丹毒之患，故而依舊以自身苦修為主，隻在小比前數日，每隔三日才服用一粒聚氣丹，以求最大程度夯實基礎，不留隱患。
閒暇時，他便取出那枚自坊市換來的灰白玉簡，與青玉玨殘片一同研究。兩物靠近時，總有種微妙的共鳴感，但那玉簡內部依舊混沌一片，無法探知任何信息。他嘗試過滴血、注入不同屬性的法力，甚至在大黃好奇地對著玉簡吠叫時也拿來試試，皆無反應。隻得暫且收起，留待日後機緣。
這一日，外門小比正式開啟。
地點設在棲霞峰最大的演武場——論劍台。此台由整塊青罡岩砌成，開闊無比，四周設有防護陣法，以免弟子比試時誤傷圍觀之人。台周早已人頭攢動，數百名外門弟子齊聚於此，喧聲鼎沸。幾位氣息深沉的內門師兄與一位麵容肅穆的執事長老端坐於主位之上。
小比規則簡單直接：抽簽決定對手，單場淘汰製。直至決出最後十名優勝者。優勝者不僅可獲得豐厚貢獻點獎勵，更有機會被內門師兄甚至長老看中，提前獲得更多關注乃至指點。
抽簽開始，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淩雲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自簽筒中抽出一支竹簽，上麵刻著一個“丙七”的字樣。
第一輪，他的對手是一名叫做孫浩的弟子，入門已有三年，修為在引氣中期徘徊，使一柄厚背砍山刀，刀法勢大力沉，在外門中小有名氣。
登上論劍台，孫浩看著對麵氣息似乎並不強大的淩雲，咧嘴一笑，帶著幾分輕視：“淩雲師弟？聽說你靈植種得不錯，不過這論劍台上，可不是比誰除草快。”
台下傳來幾聲哄笑。李昱抱臂站在不遠處，嘴角噙著一絲看好戲的弧度。石磊則在一旁握緊了拳頭，暗自為淩雲鼓勁。
淩雲麵色平靜，並未被對方言語所激。他緩緩拔出分配到的製式青鋼長劍，橫於胸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起手禮：“孫師兄，請指教。”
“指教？好說！”孫浩低喝一聲，大步踏前，手中砍山刀帶著呼嘯的風聲，一招“力劈華山”，直斬而下！刀勢凶猛，顯然想速戰速決。
淩雲深知自身法力遠不如對方雄厚，硬拚絕非良策。他腳步一錯，施展出這些時日於靈植穀勞作時鍛煉出的靈活步法，間不容發地避開了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刀鋒擦著他的衣角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麵頰生疼。
孫浩一刀落空，微微一愣，旋即刀勢一變，化為橫削，如狂風掃葉，籠罩淩雲下盤。
淩雲卻不慌不忙，體內那縷經過乙木精氣與聚氣丹淬煉、雖量不大卻異常凝練的法力運轉開來，身隨劍走。他的劍法並無甚精妙招式，仍是那些砍柴打獵錘煉出的簡潔動作，但在法力的加持下，卻多了一份輕靈與精準。
他不與孫浩硬碰，總是在間不容發之際閃避格擋，劍尖如同毒蛇吐信，每每點向孫浩發力之時的破綻所在，雖無法造成實質傷害，卻屢屢打斷其刀勢，讓其有力無處使，憋屈無比。
孫浩越打越急躁，刀法漸顯散亂，呼吸也變得粗重。他沒想到這看似弱小的師弟如此滑溜。
台下眾人也漸漸收起了輕視之心。他們看出，淩雲法力雖弱，但對時機的把握、對自身力量的控製，卻遠超尋常引氣初期的弟子。
“這小子，步法有點意思…”
“躲得倒是快，可惜攻擊無力，久守必失啊。”
就在孫浩一次猛力劈砍落空，舊力已儘新力未生之際，淩雲眼中精光一閃，一直隱忍的法力驟然爆發！他並未施展任何華麗劍招，隻是簡單至極的一記直刺，但這一刺，彙聚了他此刻全身的法力與精神，速度驟然提升，劍尖劃破空氣，發出輕微的嘶鳴，直指孫浩因發力而微微敞開的胸腹空門！
孫浩大驚失色，想要回刀格擋已然不及！
嗤！
劍尖在距離孫浩衣衫僅一寸處驟然停住，淩厲的劍氣卻已刺得他皮膚生疼，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全場靜了一下。
“承讓了，孫師兄。”淩雲緩緩收劍，氣息略喘，但眼神明亮。
孫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頹然收刀，拱手道：“淩師弟好手段，我輸了。”他輸得憋屈，卻心服口服，對方確實抓住了他唯一的破綻。
台下寂靜片刻，隨即響起一些零星的掌聲和議論。石磊更是興奮地大叫一聲：“好！”
執事長老微微頷首，在本子上記錄了一下。幾位內門師兄也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低聲道：“法力凝練，心思沉穩，善抓時機，是個可造之材，可惜根骨差了些。”
淩雲走下論劍台，石磊立刻衝過來捶了他一拳：“行啊淩雲！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淩雲笑了笑，並未多言。隻有他自己知道，贏下這一場有多麼不易，幾乎耗儘了他大半心力與法力。他默默走到角落，服下一粒聚氣丹，抓緊時間恢複。
第一輪比試持續了整整一日。淩雲憑借其出色的戰鬥意識和逐漸熟練的法力運用，又險險贏下兩輪，竟出乎意料地闖入了前六十四名。而蘇婉清、李昱等資質優異者，自是輕鬆晉級，甚至未儘全力。
大黃一直在台下人群邊緣焦急地踱步，每當淩雲上場，它便緊張地豎起尾巴，看到淩雲獲勝，便歡快地搖尾吠叫，引得周圍弟子側目。
夜幕降臨時，第一日比試結束。淩雲拖著疲憊卻興奮的身體返回石屋。今日之戰，讓他真正體會到了鬥法的凶險與技巧，也更清晰地認識到自身的不足與長處。
他知道，接下來的對手隻會更強。但此刻，他心中並無畏懼，隻有一股磨礪後的銳氣與期待。
夜空中星河低垂，灑下清冷光輝。淩雲於屋前靜坐，調息運功，懷中青玉玨與那灰白玉簡靜靜相貼，仿佛也隨著他的呼吸，吞吐著天地精華。
仙路爭鋒，已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