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台周遭的霧氣比彆處更濃,帶著刺骨的陰寒。蒼鬆執事帶領的三十名執法堂弟子呈雁形陣前進,青色道袍在灰霧中若隱若現,宛如穿行在幽冥邊緣的星火。淩雲緊隨蒼鬆身側,懷中的灰白玉簡持續散發著微弱的震顫,像是在與某種遠方的邪力共鳴。
“前麵就是狼牙澗。”蒼鬆執事忽然停步,指著前方雲霧翻騰的峽穀。兩側崖壁如刀削斧鑿,嶙峋的怪石倒懸而下,形狀酷似猙獰的獸齒,這便是蜀山弟子口中的狼牙棚地貌。澗底隱約傳來水流聲,卻帶著令人心悸的滯澀感,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中阻礙著水流的自然律動。
淩雲將靈力注入玉簡,青光流轉間,一幅簡易的地形圖在他腦海中浮現。原本應該直通望月台的路徑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點,如同蛛網般交織成陣。“師叔,前路被陰煞之氣阻斷,像是布了某種迷陣。”他指著玉簡上最密集的區域,“這裡的反應最強,應該是陣眼所在。”
蒼鬆執事取出一麵青銅羅盤,指針在盤內瘋狂旋轉,最後指向左側一處不起眼的石縫:“是‘顛倒八門陣’,幽煞教把天然地形改造成了殺陣。老三帶五人小隊從左翼迂回,注意清除沿途的幡旗;老五跟我正麵突破,淩雲你居中策應,利用玉簡指引方向。”
命令剛下,左側石縫突然射出三道黑氣,帶著尖銳的呼嘯直取隊伍中的三名弟子。“小心!”淩雲急忙提醒,同時捏碎一張“清風符”。氣流瞬間凝聚成屏障,雖未能完全擋住黑氣,卻為弟子們爭取了閃避的時間。黑氣擦著一名弟子的肩頭掠過,道袍頓時被腐蝕出三個黑洞,散發著刺鼻的腥臭。
“蝕骨瘴!”蒼鬆執事臉色一沉,揮劍斬出一道金色劍氣。劍氣擊中石縫,頓時爆出一陣黑霧,隱約可見裡麵插著一麵巴掌大的黑色幡旗,旗麵上用鮮血畫著扭曲的符文。“這些陣旗以活人精血喂養,能不斷滋生陰煞之氣,必須逐個清除。”
淩雲忽然想起斷魂崖的戰鬥,靈機一動道:“師叔,乙木精氣能克製陰煞,或許可以……”他話未說完,懷中玉簡突然爆發出強光,一道青芒直射石縫。原本盤踞不散的黑霧在青光中如同冰雪消融,那麵黑色幡旗瞬間失去光澤,從石縫中跌落出來。
“好!”蒼鬆執事眼前一亮,“就用這個方法!淩雲你負責淨化陣旗,其他人按原計劃行動!”
隊伍重新展開,淩雲緊隨中路大軍,手中玉簡不斷射出青芒。每淨化一處陣旗,周圍的霧氣便稀薄一分,羅盤指針的轉動也逐漸平穩。大黃低伏著身子在前方探路,鼻尖不停嗅聞,每當靠近隱藏的幡旗,便會發出低沉的警告聲。這種人犬配合的方式效率極高,半個時辰便清理了近二十處陣旗。
穿過狼牙澗,望月台的輪廓終於在霧中顯現。這座天然形成的石台懸浮在崖壁中段,台下雲霧繚繞,台上卻隱約可見淡淡的黑氣升騰。最奇特的是台邊的七塊巨石,按照北鬥七星的方位排列,此刻正散發著不祥的烏光。
“七星鎖靈陣的陣基!”淩雲心中一凜,玉簡上的青光突然變得紊亂,“他們已經啟動陣法了!”
蒼鬆執事躍上一塊凸起的岩石,環顧四周道:“溶洞入口應該在台後的石壁上,注意戒備!”話音剛落,台上傳來一陣沉悶的鼓聲,原本稀薄的霧氣突然變得粘稠,能見度不足丈許。
“結陣!”蒼鬆執事長劍橫胸,金色靈力在周身形成護罩,“守住心神,彆被幻音迷惑!”
淩雲立即運轉乙木靈力,玉簡散發出的青光籠罩住身邊的五名弟子。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鼓聲中蘊含著某種精神衝擊,試圖引誘聽者心中的負麵情緒。大黃焦躁地原地打轉,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周身的金光忽明忽暗。
“是‘攝魂鼓’!”一名年長的弟子沉聲道,“用清心咒對抗!”眾人立即齊聲念誦,清朗的咒文如同暖流,緩緩滌蕩著心中的陰霾。
就在這時,霧氣中緩緩走出十二道黑影,個個身著黑袍,手持骨笛。骨笛吹奏出詭異的旋律,與鼓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悸的二重奏。黑影周圍的霧氣開始凝結成各種恐怖的幻象——有被陰煞吞噬的弟子,有扭曲掙紮的魂魄,還有幽煞教那標誌性的骷髏標記。
“破幻符!”淩雲低喝一聲,率先捏碎符籙。金光爆開,將周圍的幻象衝散,露出黑影們蒼白的麵容。這些教徒雙目空洞,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顯然已被煉製成活傀儡。
蒼鬆執事劍眉一挑:“雕蟲小技!”他縱身躍起,長劍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刺穿了三名黑袍教徒的咽喉。然而詭異的是,被斬殺的教徒身體迅速化作黑霧,重新凝聚成新的黑影。
“是借煞重生之術!”淩雲想起藥塵長老的叮囑,“必須先破掉他們身上的煞氣源頭!”他將玉簡對準最近的黑影,青芒直射對方胸口。那黑影動作一滯,黑袍下露出一枚閃爍著紅光的骨符。
“找到了!”淩雲大喊,“攻擊他們胸前的骨符!”
弟子們紛紛調整目標,符籙與法器齊出。當紅光骨符被擊碎時,黑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徹底消散在霧氣中。這個發現讓戰局瞬間逆轉,原本源源不斷的黑影逐漸減少,攝魂鼓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
蒼鬆執事抓住機會,長劍連揮,金色劍氣如同斬瓜切菜般清理著殘餘的黑影。“速攻望月台!”他一馬當先,踏著石筍躍上台麵,長劍直刺台中央的黑色祭壇。祭壇上插著七根白骨幡,幡麵無風自動,正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的陰煞之氣。
“鐺”的一聲,長劍刺在祭壇上,竟被一層黑氣彈了回來。蒼鬆執事後退半步,隻見祭壇表麵浮現出無數符文,組成一個巨大的陣法圖案,與淩雲玉簡上的殘缺符文隱隱呼應。
“果然是這裡!”淩雲登上石台,將玉簡貼向祭壇。青光與黑氣瞬間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無數細小的電芒在接觸點閃爍。祭壇劇烈震動起來,七根白骨幡同時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將整個望月台染成一片血色。
“不好!他們在加速血祭!”蒼鬆執事臉色大變,“淩雲,找到溶洞入口了嗎?”
淩雲閉著眼感受玉簡的指引,片刻後指向台後的一處石壁:“在那裡!石壁後麵有強烈的生命氣息,但被厚重的陰煞阻隔!”
兩名擅長土係法術的弟子立即上前,雙掌按在石壁上。土黃色靈力湧入,岩石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口內漆黑一片,隱約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音。
“老三帶十人守在這裡,防止敵人後路包抄。”蒼鬆執事迅速部署,“剩下的跟我進洞!記住,以救人為先,遇到強敵不要戀戰!”
進入溶洞的瞬間,一股混雜著血腥與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淩雲舉起玉簡,青光將周圍照亮,露出令人心驚的景象:溶洞兩側的石壁上布滿了天然形成的溶溝,裡麵插滿了森森白骨,有些骨頭上還殘留著未褪儘的道袍碎片。
“這些都是……蜀山弟子的遺骸。”一名弟子聲音顫抖,眼中充滿恐懼。
蒼鬆執事沉聲道:“保持警惕,這些白骨可能有詐。”話音未落,腳下突然傳來異動,無數白骨從地麵鑽出,如同毒蛇般纏向眾人腳踝。
“是‘骨牢陣’!”淩雲急忙提醒,同時將乙木精氣注入地麵。青芒所過之處,白骨紛紛化為齏粉,但更多的白骨從更深的地下湧出,仿佛無窮無儘。
“用烈火符!”蒼鬆執事喊道,“陰煞之物最怕陽火!”
弟子們紛紛響應,數十道火球同時飛出,溶洞內頓時亮如白晝。火焰灼燒白骨的劈啪聲不絕於耳,夾雜著淒厲的尖嘯,那些被煉化的怨靈在火焰中痛苦掙紮。趁著這個間隙,淩雲發現溶洞頂部有許多鐘乳石,其中七根特彆粗壯,頂端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師叔快看!那些鐘乳石才是真正的陣眼!”他指著頂端,“陰煞之氣是從那裡源源不斷地流下來的!”
蒼鬆執事抬頭望去,果然發現鐘乳石表麵刻滿了幽煞教的符文。“淩雲帶三人去破壞陣眼,其他人跟我繼續深入!”他揮劍斬斷纏來的白骨,“記住保持聯絡,玉簡有異動立刻撤退!”
淩雲點了三名擅長輕身術的弟子,借著火球的光芒向上攀爬。溶洞岩壁濕滑異常,布滿了細小的孔洞,不時有冰冷的液體滴落。大黃四肢並用跟在後麵,鋒利的爪子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爬到一半時,淩雲忽然發現岩壁上有一處凹陷,裡麵隱約有光芒閃爍。他示意弟子們暫停,小心地清理掉凹陷處的碎石。裡麵露出一個小小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著一本泛黃的玉簡,上麵布滿了灰塵。
“這是……”淩雲拿起玉簡,吹去灰塵,隻見封麵上寫著“蜀山秘錄?幽煞篇”。翻開一看,裡麵記載著百年前蜀山與幽煞教大戰的秘聞,其中一段引起了他的注意:“幽煞秘法,以七竅玲瓏心為引,聚七七四十九生魂,借月圓之力可通幽冥,召始祖之靈……”
“原來他們要找的是七竅玲瓏心!”淩雲心中劇震,這時懷中的灰白玉簡突然劇烈震動,與手中的秘錄產生共鳴。兩道青光交彙之處,浮現出一行新的文字:“心在月中,門藏水府”。
“不好!”淩雲猛然醒悟,“我們中計了!溶洞不是關押人質的地方,真正的血祭場所在……”話音未落,整個溶洞突然劇烈搖晃,頂部的鐘乳石開始大量墜落。
下方傳來蒼鬆執事的喊聲:“淩雲!快下來!溶洞要塌了!”
淩雲將秘錄收入懷中,帶著弟子們迅速下撤。剛落地就被蒼鬆執事拉住:“人質不在裡麵,隻有一些傀儡!我們必須立刻撤退!”
眾人且戰且退,身後的溶洞不斷坍塌,陰煞之氣如同潮水般湧出。當最後一人撤出洞口時,整個望月台突然爆發出耀眼的紅光。七塊巨石同時裂開,露出裡麵包裹的血色晶石,將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
淩雲抬頭望去,隻見一輪圓月已悄然爬上中天,月光透過血色晶石,在地麵投射出七個詭異的光斑。更令人心驚的是,望月台下方的雲霧中,隱約浮現出一座巨大的城門虛影,門上刻滿了與幽煞教幡旗相同的骷髏符文。
“血啟天門……”淩雲喃喃自語,終於明白玉簡上那句話的真正含義。懷中的秘錄與玉簡同時發光,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圖——真正的人質關押地,竟是在望月台下方的暗河之中。
蒼鬆執事臉色凝重如鐵:“傳我命令,所有人立刻回撤執法堂!幽煞教的真正目標,是利用望月台的靈脈,打開通往幽煞界的大門!”
撤退的號角在山穀中回蕩,淩雲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在月色中若隱若現的幽冥之門,握緊了懷中的兩樣寶物。他知道,今夜的戰鬥才剛剛開始,而那個關於“七竅玲瓏心”的秘密,或許正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大黃蹭著他的手心,發出低低的嗚咽,仿佛也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風暴。
月光下,蜀山群峰的輪廓在血色霧氣中若隱若現,一場關乎整個修仙界存亡的大戰,已在不知不覺中拉開了序幕。而淩雲懷中的灰白玉簡,此刻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在預示著它主人的不凡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