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跟在她身後半步遠的地方,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柴房在西跨院的最深處。
雲影上前打開鎖,推開木門時,“吱呀”一聲,刺耳得很。
一股混雜著黴味、血腥氣和膿臭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時衿卻隻是微微蹙了蹙眉,抬腳走了進去。
柴房裡很暗,隻有屋頂破洞漏下來的幾縷光線,勉強能看清裡麵的景象。
地上鋪著些乾草,乾草上蜷縮著兩個人正是春桃和張嬤嬤。
她們的樣子,已經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模樣了。
春桃原本是個圓臉,皮膚也被養的白皙。
如今臉頰凹陷下去,顴骨高高凸起,臉色是不正常的青灰色。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潰爛的傷口。
有的地方還在滲著黃綠色的膿水,傷口周圍的皮膚被抓得血肉模糊。
連帶著頭發也沾滿了汙垢和血痂,亂糟糟地貼在臉上。
她躺在那裡,身體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嗬嗬”聲,像是破風箱在響。
張嬤嬤比春桃更慘些。
她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此刻已經連抽搐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能像一灘爛泥似的癱在乾草上,眼睛半睜著,眼神渙散。
隻有當光線落在她臉上時,才會眨一下眼。
她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是前幾日她太疼了,試圖撞牆自儘時,被雲影攔下留下的。
此刻傷口邊緣已經發黑,顯然是感染了。
時衿站在離她們幾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
她的目光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看兩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小……小姐……”
忽然,張嬤嬤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微弱的字,她艱難地轉動著眼球,看向時衿的方向。
渾濁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光亮,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給……給老奴一個痛快吧……”
時衿沒有說話,隻是緩緩蹲下身。
她的裙擺落在地上,沾了些乾草屑。
她看著張嬤嬤,聲音清淡得像院外的風:“嬤嬤,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
張嬤嬤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
隨即又被痛苦取代。
“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隻求你,放過我兒子吧,他是無辜的啊…”
“身不由己?”
時衿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弧度裡卻沒有半分笑意。
“你給我灌藥的時候,手可沒抖。而且你這些年貪的銀子怕是全部都進了他的口袋裡了吧?”
“拿著侯府的錢去外麵肆意揮霍?這又是哪裡來的膽子?你確定他無辜?”
她轉頭看向春桃,春桃似乎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身體抽搐得更厲害了。
嘴裡發出細碎的呻吟,像是在求饒,又像是在咒罵。
時衿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那雙手卻布滿了潰爛的傷口,指甲縫裡塞滿了汙垢和血痂,早已沒了往日的模樣。
“蝕骨散的滋味,不好受吧?”
時衿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紮在春桃和張嬤嬤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