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終於清靜下來。
黑瞎子把湯勺遞給舒玥，語氣不容商量：“吃吧，溫度正好。”
舒玥卻沒動勺子，眼睛瞟了瞟架在床上的小桌板，又看了看黑瞎子，小聲嘟囔：“我不想坐在床上吃，我要下來，坐到那邊椅子上去吃。”
她說著就要爬起來。
黑瞎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眉頭蹙起：“起來什麼起來？你就老老實實坐床上吃。”
“不要！”舒玥固執道：“坐在床上我吃不下，就要挪到椅子上去。”
黑瞎子看著她那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拿她沒辦法的縱容：“……以後不能喊你小朋友了，應該喊你祖宗。”
舒玥得寸進尺地歪頭看他，故意問：“怎麼啦？黑爺生氣啦？”
黑瞎子哼了一聲，一邊認命地彎腰，小心地扶住她的胳膊，幫她慢慢挪到床邊，嘴裡卻沒好氣地數落：“氣？我敢氣嗎？我要不是你男朋友，你看我管不管你是在床上吃還是去房頂上吃。”
舒玥聞言抬起頭，聲音軟軟地回敬：“那你要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折騰你啊。”
黑瞎子被她這話噎了一下，看著她那副“我就隻賴上你了”的小模樣，真是打不得罵不得，他說：“……行，舒玥，你厲害。這輩子算我栽你手裡了。”
他嘴上說著狠話，動作卻極其輕柔，幾乎是將人半抱半扶地安置到了床邊的椅子上，又把小桌板上的飯盒重新拿過來擺好，確保一切妥帖了，才繼續道：
“吃！再廢話就給你灌下去。”
舒玥看著他那副假裝凶狠的樣子，故意拖長了音調，“啊”了一聲，然後眨巴著眼睛看他，說：“小齊哥哥，你好凶哦～”
黑瞎子一頓，隨即側過頭，湊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危險的曖昧：“這就叫凶了？你小齊哥哥還有更凶的，想不想試試？”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舒玥的耳尖瞬間就紅了。
她立刻把對方推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快速說道：“不要不想！我吃飯！吃飯！”
黑瞎子低低地笑了一聲，這才滿意地直回身子，用指尖敲了敲桌麵：“那就快吃。”
舒玥又乖乖喝了幾口溫熱的雞湯，轉而放下勺子，眼睛瞟向牆上的電視，又開始提新要求：“寶寶……幫我把電視打開吧，有點無聊，想看點東西。”
黑瞎子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認命地起身找到遙控器，幫她打開了電視，調到一個正在播放輕鬆綜藝的頻道，音量也調得適中。
舒玥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裡嘻嘻哈哈的畫麵，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喝著粥。
但她的胃口顯然還沒恢複，沒吃多少就搖了搖頭，把勺子放下了。
“飽了？”黑瞎子看著餐盒裡幾乎沒怎麼動的食物，眉頭又皺了起來，“就吃這麼點？”
舒玥靠在椅背上，搖搖頭：“吃不下了，沒胃口。”
黑瞎子看著她確實沒什麼食欲的樣子，沒急著逼她，而是伸手拿過她剛放下的勺子，舀起她吃剩的那些食物嘗了一口，細細品了品。
“是不是味道太淡了，所以吃不下了？”
他吃了一口後放下勺子，帶著點商量說：“是有點沒滋沒味的。但沒辦法，你剛醒隻能吃這些，先忍兩天，之後再給你整好吃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餐盒稍微收拾了一下，沒逼著她非得繼續吃。
舒玥的視線一直跟著黑瞎子在病房裡走動，看著他利落地收拾好餐盒，又擦了擦手。
黑瞎子一回頭，就對上她直勾勾的眼神，走回床邊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乾嘛呢？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花？”
舒玥沒躲，反而眨了眨眼，突然沒頭沒腦地感歎了一句：“嘖……長得這麼帥，身手這麼好，還會照顧人，這麼完美的男人，居然是我的男朋友？我運氣還真是不錯。”
這話說得又真誠又誇張，把黑瞎子逗得直接笑出了聲，他拉過椅子坐下，湊近她說：“現在才知道你男朋友好？是不是反射弧有點太長了？”
舒玥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突然話鋒一轉，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拋出來，活像個查戶口的：“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以前……有過幾個喜歡的女孩子？談過幾個女朋友？有沒有過婚姻史？老實交代！”
黑瞎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連環問搞得一愣，隨即失笑，回答得倒是乾脆利落，沒有半點猶豫：“沒有喜歡的，談過的，娶過的，都沒有。從頭到尾，就栽你這麼一回。”
舒玥聞言，故意摸著下巴，裝出一副深思熟慮模樣，上下打量他：“不對吧？你這歲數……說沒點過去，有點不科學。”
黑瞎子看著她那副故作懷疑的小模樣，反而覺得有趣。
他往後靠進椅背，長腿交疊，姿態放鬆，語氣裡帶著點玩味的調侃：“不信啊？那我得怎麼跟你證明呢？”
他沒等舒玥回答，便像是想起了什麼，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平穩，仿佛在講述彆人的故事：
“我小時候家裡頭……倒是有點底子，可惜後來遭了大難，沒剩下什麼了。”
“最落魄那會兒，被人坑過，差點被賣了當菜人，就是那種被賣到人餐桌上的意思。”
“不過…嘿，還真彆說，瞎子運氣不算頂壞，買我那主兒，沒看上我這二兩肉，也算因禍得福。”
舒玥她聽著他用那樣平淡甚至帶點玩笑的語氣，講述著如此殘酷的過往，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放在膝蓋的手背上，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得很軟，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追問道：“那後來呢？你是怎麼……怎麼……”
黑瞎子感覺到手背上傳來的微涼溫度，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語氣依舊平淡。
“後來啊……也算命不該絕，機緣巧合下，得了機會，遠走高飛，去了德國，在那兒上了幾年學，混了個雙學位，見識了點外麵的世界。”
他說到這裡，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一直平淡的語氣裡染上了一點鮮活的氣息，側過頭衝著舒玥笑了笑。
“說起來，那兩個學位裡還有個跟現在這行當八竿子打不著的，音樂學。”
他故意頓了頓，賣了個關子，說：“改天等有空了，給你拉段小提琴聽聽？”
舒玥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然後點頭：“嗯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