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執前往渭南的消息沒有刻意隱瞞,這等事情縱然是真的有心想瞞怕是瞞也瞞不住。馬車行至渭南邊境時,孟執忽然抬手按住車壁,指尖叩擊木板發出三短兩長的暗號。
車外的雲和立刻會意,勒住韁繩讓馬車緩緩停在路邊的樹蔭下,同時對隨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隨行的侍衛心領神會,這會兒已經不動聲色地將馬車圍在中央,隔絕了旁人可能投來的視線。
“都準備好了?”孟執掀開轎簾一角,看向站在車旁的少女。
少女名叫青禾,是雲和從碎星樓新收的女孩中挑選的替身,不僅身形與孟執極為相似,連眉眼間的溫婉氣質都學得惟妙惟肖,此刻正穿著與孟執一模一樣的素色衣裙,低著頭恭聲應道:“回公主,都準備好了。”
孟執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枚雕刻著星紋的玉佩,塞進青禾手中:“這枚玉佩你戴著,若是遇到孟聿禮的人,出示此佩,他自會安排你去城外的莊子休養。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輕易開口,一切交由雲和安排。”
“屬下謹記公主吩咐。”青禾接過玉佩,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
雲和將一套不起眼的衣裙和一頂帷帽遞到孟執麵前:“公主,換洗衣物在此,東側的林子裡藏著一匹快馬,屬下已經安排妥當,半個時辰後,屬下會帶著青禾繼續前往驛站,引開可能跟蹤的人。”
孟執沒有多言,快速換上衣裙,戴上帷帽,將原本的素色衣裙和發間的玉簪交給青禾。做完這一切,她最後看了一眼馬車。
車內的被褥已經重新鋪好,青禾坐在角落裡,低垂著頭,從外麵看,與她平日裡乘車休憩的模樣彆無二致。
“好。”孟執壓低聲音,轉身鑽進了旁邊的林子。
林子裡光線昏暗,潮濕的泥土氣息混雜著草木的清香撲麵而來。
一匹黑馬早已等候在那裡,馬鞍處塞著一張紙條,許是雲和留下的。
孟執走上前去翻身上馬,而後展開紙條。
“公主,馬匹已經備好,碎星樓在渭南的聯絡點位於城西的聽風茶館,掌櫃的姓周,您隻需對他說來一壺雨前龍井,要帶霜的,他自會明白。”
孟執不再停留,揮起馬鞭,黑馬發出一聲嘶鳴,如一道黑影般衝出了林子,朝著渭南城西的方向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馬車重新啟動,朝著驛站的方向駛去。
雲和坐在車夫旁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既然有人已經查到了渭南,不難猜出必然會在途中設下眼線,監控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她們能做的不多,隻能將這些眼線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馬車上,為孟執爭取時間。
果然,馬車行駛了不到半個時辰,雲和就察覺到身後有人在暗中跟蹤。
她不動聲色地對車夫使了個眼色,車夫會意,故意放慢了車速,同時將馬車往路邊的開闊地帶駛去。
跟蹤的人顯然有些不耐煩,漸漸加快了速度,距離馬車越來越近。
雲和眯起眼睛,看清了他們的裝束,他們穿著普通的布衣,腰間卻鼓鼓囊囊的,顯然藏著兵器。
“看來這次是下了血本了。”雲和心中冷笑,抬手摸了摸腰間的短劍,她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事到如今但是也沒有超出孟執的預料。
而此時的孟執已經騎著快馬抵達了渭南城的西邊邊境。
渭南不久前受了天災,損失慘重,隻是好在渭南境域遼闊,西邊邊境離受災中心還遠,因此但是受的影響不大。城西是平民百姓聚居的地方,街道狹窄,人聲鼎沸,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孟執勒住馬韁,翻身下馬,將馬交給路邊的馬夫,然後低著頭,隨著人流朝著聽風茶館的方向走去。
聽風茶館就坐落在街角,是一座不起眼的兩層小樓,門口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上麵刻著“聽風茶館”四個大字。
孟執推開門走了進去,茶館內人不多,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茶客,有的在喝茶聊天,有的在低頭看書。
她沒再多看,隻是徑直走到櫃台前,對著正在擦拭茶具的掌櫃說道:“掌櫃的,來一壺雨前龍井,要帶霜的。”
掌櫃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聞言立刻抬起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孟執一番。
見她戴著帷帽,身形消瘦,聲線卻是十分穩,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他放下手中的茶具,對孟執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裡麵請,上好的雨前龍井,剛泡好。”
孟執跟著掌櫃的走進了後院的一間廂房。
廂房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一壺熱茶和兩個茶杯。掌櫃的關上門,轉身對著孟執單膝跪地:“屬下周泉,參見主子。”
“起來吧。”孟執摘下帷帽,露出一張清麗的臉龐,她端起眼前的茶杯放到麵前輕輕嗅了嗅,“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渭南忽然間有如此多的官員遭殃,背後到底是誰在出手?”
周泉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卷密報,遞到孟執麵前:“回主子,屬下儘力去查,查到了一些眉目。此次渭南官員大清洗,是李家借陛下下令整頓吏治之名暗中推動,妄圖趁機將自己的人安插進渭南。”
孟執接過密報,仔細看了起來。密報上詳細記錄了此次被清洗的官員名單,以及他們被罷免的罪名。
其中有的被指控貪贓枉法,有的被指控通敵叛國,還有的被指控濫用職權。但這些罪名大多空有其名而證據不足,顯然是李家故意羅織的。
“李家,貴妃的母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孟執冷笑一聲,將密報放在桌上,“渭南是永安的軍事重鎮,事關重大,他們倒是敢想,殊不知空有這個胃口,可有這個本事。”
“對了,近來可有查到李家在渭南的具體計劃?他們可曾也覬覦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