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店的搜查越來越緊,荊叔憑借老辣的經驗,察覺到窩棚並非久留之地。墨淵的人馬像梳子一樣梳理著這片區域,下一次,淩曜未必還有剛才的好運氣。
“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沙漠。”荊叔當機立斷,趁著夜色和手下製造的些許混亂,帶著淩曜悄然潛出沙陀店,朝著沙漠以北的一個小集鎮方向疾行。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戈壁的夜色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條出沙漠的小道上,年輕人看著身邊因乾渴和疲憊而嘴唇乾裂、腳步虛浮的蘇睿,又回想起在幾家車馬店看到的嚴密搜查,心中了然——帶著狀態如此差的蘇睿在沙漠裡周旋,無異於自尋死路。
“我要找淩曜……水……”蘇睿聲音沙啞,帶著哭腔,情緒極不穩定。
年輕人眉頭緊鎖,果斷道:“這樣找不到人,我們先出去,找個地方安頓你。”他不再猶豫,攙扶著幾乎走不動的蘇睿,也朝著沙漠北邊,那個與荊叔目標一致的小集鎮趕去。
小鎮名為“石口集”,是沙漠邊緣一個簡陋的補給點。年輕人似乎對此地頗為熟悉,他將蘇睿帶至一處僻靜的院落,安頓在一位遠親家中。
“給他弄點吃的喝的,照顧好他。”年輕人對遠親囑咐道,他自己卻連一口乾糧都來不及吃,隻匆匆灌了幾口水,便立刻轉身出門,“我必須儘快打聽到淩曜的下落,時間不多了。”
他在小鎮上幾家旅店和酒肆間焦急地探尋,終於,在一家不起眼的旅店,夥計證實了他的猜想:“是有這麼一位年輕客人,看著病懨懨的,被一個中年人扶著住進來了……”
當年輕人按照指引敲開客房門,與警惕的荊叔和驚疑不定的淩曜照麵時,緊張的氣氛瞬間化為激動與難以置信。
“阿森?!怎麼是你!”淩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人正是他自幼一起長大的堂弟阿森,也是他早年安插在沙漠暗市的一著暗棋!阿森見到淩曜安然無恙,長舒一口氣,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貼身收藏的小布包,鄭重遞上:“曜哥!戒指!我把它從刀疤臉那裡高價贖回來了!”
星輝之戒失而複得,淩曜心中百感交集。然而,危機並未解除。他們彙合後不久,石口集外便傳來了不尋常的馬蹄聲——追兵,又至!
荊叔與阿森當機立斷,必須立刻離開。阿森熟悉小路,親自將他二人送出集鎮,指明前往星輝古城的方向。
“曜哥,保重!這邊我來引開他們!”阿森毅然轉身,奔向另一個方向。
接下來的三天,淩曜與蘇睿在荊叔的掩護下,晝伏夜出,繞行偏僻路徑,終於在一個月光如水的深夜,潛行回到了星輝古城的外圍。
望著遠處在月光下顯出龐大輪廓的古城牆,蘇睿滿臉不解,壓低聲音問道:“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為什麼又要回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淩曜目光沉靜,低聲道:“這是兵書上說的‘燈下黑’。墨淵定然以為我們遠遁千裡,絕不會想到,我們敢回到他的眼皮底下。這裡,反而有我們最後的機會。”
他們喬裝打扮,淩曜刻意弄得灰頭土臉,與蘇睿扮作一對進城探親的年輕夫妻。來到城門下,守門的衛兵例行盤查。當其中一名年長些的衛兵舉起風燈,看清淩曜刻意低垂卻依舊難掩輪廓的臉時,身體猛地一顫,差點脫口驚呼:“少……”
淩曜立刻抬眼,用銳利而沉靜的眼神製止了他。那衛兵是淩家的遠支族人,瞬間會意,強行壓下震驚,改口對旁邊打著哈欠的同伴說道:“是……是李家老二和他媳婦兒,我認得,放行吧。”說著,他不動聲色地將淩曜悄悄塞給他的一塊成色極佳的綠晶石,分了一半給那同伴。
那同伴揉了揉惺忪睡眼,聽到是熟悉的“李家老二”,又得了好處,嘟囔道:“趕緊進去吧,大半夜的……”他根本沒想到,眼前這個“病殃殃的年輕人”,就是全城正在嚴密搜捕的前少主淩曜。
順利進城後,三人不敢走大道,借著陰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古城核心——城主古堡。隻見古堡外圍巡邏小隊的身影往來穿梭,頻率遠比以往密集,氣氛森嚴。
淩曜帶著蘇睿,繞到古堡西側一處荒廢的牆角。這裡牆垣古舊,爬滿了厚厚的草藤。“這裡有一個外人不知的暗門,可以直通古堡內部。”淩曜低語,開始用手在布滿藤蔓的牆壁上焦急地摸索那隱秘的機關。
蘇睿則伏在牆角暗處,屏息凝神,仔細觀察著不遠處一隊隊巡邏兵走過的規律。她心中默算,片刻後,壓低聲音急促地對淩曜說:“巡邏隊交叉間隙,安全時間隻有三分鐘!從現在開始倒數,一百八十秒!”
淩曜聞言,手上動作更快,汗水混著牆上的灰塵沾了滿手。他一遍遍回憶著父親當年告知的機關位置,但牆壁被藤蔓覆蓋得太嚴實,觸感模糊不清。
“一百五十秒……”
“一百二十秒……”
“九十秒……”
蘇睿的倒計時如同催命的鼓點,敲在淩曜心上。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六十秒……”
“三十秒!”
已經能清晰地聽到下一隊巡邏兵規律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火把的光亮也開始映照過拐角。
時間,隻剩下最後三十秒!淩曜卻仍未找到那救命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