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帶上,落鎖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走了。
房間裡隻剩下母女二人,以及一室冰冷的寂靜。
北方冬夜的寒意從門窗縫隙裡絲絲縷縷地滲進來,池暖抱著女兒坐在床沿,隻覺得渾身冰涼,連心都像是被凍住了。
從清河村逃出來那一刻的決絕,火車上的忐忑與希望,見到他時的衝擊與恐懼……
所有情緒在此時沉澱下來,化作無邊無際的迷茫和不安。
他信了嗎?
或許信了,因為小諾的容貌和那塊玉佩。
但他顯然並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冷漠,他的回避,都像冰冷的針,刺穿著她僅存的一點尊嚴和希望。
“媽媽……”小諾在她懷裡不安地扭動,“諾諾冷……”
池暖回過神,趕緊用那床厚重的棉被將女兒裹緊。
她環顧這間冰冷的屋子,發現角落裡有一個鐵皮暖水瓶。她走過去掂了掂,裡麵有水,還是溫的。
她倒出一點在茶杯裡,小心地喂給小諾喝,又用剩下的溫水浸濕手帕,給女兒擦了擦臉和手。
簡單的收拾後,她摟著女兒躺在那張堅硬的單人床上。
被子裡有陽光的味道,但也混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屬於他的清冽氣息,這讓池暖有些無所適從。
小諾畢竟還小,折騰一天早已筋疲力儘,在母親懷裡很快沉沉睡去。
池暖卻毫無睡意。
她睜著眼睛,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門外偶爾傳來遠處隱約的號聲,或是巡邏士兵整齊的腳步聲,提醒著她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紀律森嚴的世界。
而那個掌控著她們眼下命運的男人,此刻就在不遠處的辦公室裡。
他的心裡,究竟在想著什麼?
是厭惡,是麻煩,還是……
一絲微不足道的愧疚?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沒入枕芯。
她不敢哭出聲,怕吵醒女兒,也怕被窗外可能經過的人聽見。
所有的堅強仿佛都在這一刻瓦解,隻剩下深深的疲憊和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池暖猛地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是誰?
門外的人似乎隻是站著,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寂靜中,池暖甚至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幾秒鐘後,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隔著門板隱約傳來。
然後,腳步聲再次響起,輕輕地、逐漸遠去了。
是……他嗎?
他回來乾什麼?
為什麼不進來?
池暖攥緊了被角,心裡亂成一團。
那聲模糊的歎息,像一顆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她早已冰涼的心底激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後半夜,北風刮得更緊,嗚嗚地拍打著窗戶。
池暖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邊的小諾在不安地扭動,小身子微微發燙。
她心裡一緊,徹底清醒過來,伸手一摸女兒的額頭。
發燒了!
一定是白天在車站外等得太久,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