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鷓鴣天”詩會的日子將近，整個鎮國公府似乎都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暗流。表麵上，傅棲鵲在為詩會準備衣裙首飾，與往來閨秀討論詩詞風雅，暗地裡，她與謝蘭因的“特彆訓練”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謝蘭因肩傷漸愈，已能輕微活動。在傅棲鵲的強烈要求（或者說，半強迫半撒嬌）下，他繪製出了靖王彆院，也就是原謝府書房外廊一帶的詳細地圖，甚至標明了可能的守衛巡邏間隙。
這日，在傅棲鵲書房的內間，門窗緊閉，唯有窗外竹影搖曳。
“這裡，第三根廊柱，”傅棲鵲指尖點著鋪在桌上的地圖，身體自然而然地靠近站在她身側的謝蘭因，發髻上簪著的珍珠步搖流蘇幾乎要蹭到他的下頜，“底座是活動的？可有機關？”
她靠得極近，身上清雅的蘭芷混合著墨香的獨特氣息，絲絲縷縷地鑽入謝蘭因的鼻尖。他身體微僵，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圖紙上，聲音卻不自覺地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是，需要按壓柱身側麵一處不起眼的木紋凸起，底座才會彈開。動作需輕，否則易有異響。”
“這樣？”傅棲鵲忽然伸出手，學著他的描述，指尖虛虛地點向他身側——並非柱子，而是他腰間束帶的金屬扣環附近，仿佛那裡就是那處“木紋凸起”。
她的指尖並未真正觸碰到他，但那懸停的、帶著溫熱氣息的靠近，比直接觸碰更令人心悸。謝蘭因呼吸一滯，猛地向後撤了半步，後背幾乎抵到書架，耳根瞬間漫上血色，連帶著眼尾的淚痣也灼灼生輝。
“小姐！”他聲音微啞，帶著窘迫的警告。
傅棲鵲卻像是渾然未覺，反而就著他後退的姿勢，順勢向前逼近一步，仰起臉，笑吟吟地看著他，眸中流光溢彩，帶著狡黠的戲謔：“謝侍衛，你這般緊張作甚？我不過是在‘熟悉流程’罷了。還是說……”她拖長了語調，目光在他泛紅的耳垂和那顆愈發穠麗的淚痣上流轉，“你想到彆處去了？”
她的氣息幾乎拂過他的喉結。謝蘭因隻覺得那處肌膚如同被火星濺到，燙得驚人。他緊緊攥著拳，強迫自己穩住心神，避開她過於灼人的視線，聲音艱澀：“屬下不敢。隻是……此舉於禮不合，恐汙了小姐清譽。”
“清譽？”傅棲鵲輕笑出聲，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又湊近了些，幾乎是在他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毫無保留地噴灑在他敏感的耳廓上，“謝蘭因，你我現在可是要去‘做賊’呢，還講究什麼清譽不清譽的？再說了……”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般的曖昧：“我的清譽，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這話如同驚雷，炸得謝蘭因腦中一片空白。他猛地轉頭看向她，想從她眼中分辨出這話是玩笑還是……彆的什麼。然而兩人距離實在太近，他這一轉頭，她的唇瓣竟猝不及防地、極其輕微地擦過了他的下頜線！
那觸感，柔軟，微涼，帶著她唇上淡淡的胭脂香氣，一觸即分，快得像錯覺。
可那瞬間的悸動與戰栗，卻如同電流般竄遍謝蘭因全身。他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瞳孔驟縮，隻能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她。
傅棲鵲也愣住了。她本意隻是想逗逗他，看他臉紅耳赤的窘迫模樣，卻沒料到會有這般意外的接觸。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唇瓣擦過他下頜肌膚時那微妙的觸感，以及他瞬間繃緊如鐵的身體和驟然紊亂的呼吸。
她的臉頰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薄紅，心口如同揣了隻小鹿，砰砰直跳。但看著謝蘭因那副完全石化、連呼吸都快要停止的呆愣模樣，她心底那點羞赧立刻被更強烈的惡作劇心態壓了下去。
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伸出纖細的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剛剛“不小心”擦過的下頜位置，又指了指他同樣位置那瞬間變得緋紅的肌膚，眼中漾開促狹又無辜的笑意，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懊惱：
“呀，不小心碰到了。謝侍衛，你的臉……好燙啊。”
這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謝蘭因的理智。他像是終於從夢魘中驚醒，猛地向後一大步，脊背重重撞在書架上，震得幾卷書冊簌簌作響。他臉色爆紅，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脖頸，連那冷白的鎖骨都透出了粉色。那顆眼尾的淚痣，更是紅得如同泣血。
“屬、屬下……告退！”他幾乎是語無倫次，連禮數都忘了，轉身就要倉皇逃離這個讓他心跳失序、方寸大亂的地方。
“站住。”傅棲鵲卻在他碰到門閂前開口，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慵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地圖還沒研究完，你想去哪裡？”
謝蘭因的腳步僵在門口，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
傅棲鵲慢條斯理地走到桌邊，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潤了潤莫名有些發乾的喉嚨，這才悠悠道：“不過是意外碰了一下，謝侍衛何必如此大驚小怪？莫非……這還是你的第一次？”
她語氣裡的調侃意味十足，目光卻緊緊鎖住他僵直的背影，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反應。
謝蘭因的背影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沒有回答，但那通紅的耳根和緊繃的肌肉，已經泄露了他所有的秘密。
傅棲鵲心中暗笑，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否則這隻容易受驚的“鶴”恐怕真要飛走了。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了。回來，我們繼續說正事。後日的詩會，不容有失。”
謝蘭因在原地僵立了許久，才緩緩轉過身，依舊不敢看她，隻是低著頭，走到桌邊，聲音低若蚊蚋：“……是。”
隻是那地圖上的線條，在他眼中似乎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唯有下頜那被她唇瓣擦過的地方，以及耳邊她帶著笑意的低語“……好燙啊”，如同烙印般，清晰地灼燒著他的感官與理智。
傅棲鵲看著他這副魂不守舍、強自鎮定的模樣，唇角彎起的弧度愈發深了。
嗯，偶爾的“意外”，效果似乎……格外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