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吃得差不多了,桌上杯盤狼藉,紅油在鍋底凝固。幾個人吃得滿頭大汗,正叼著牙簽閒扯。滕林終於和隔壁桌那個紮馬尾的女生搭上了話,逗得人家咯咯直笑。吳德遠一臉鄙夷,拿出個小本子假裝看東西,實則耳朵豎著。田合豔靠在椅子上,滿意地剔著牙,享受著兄弟們圍坐的熱鬨。
突然,店門被“哐當”一聲粗暴地推開,撞在牆上。五六個穿著另一種藍白色校服的男生湧了進來,個個臉色不善,帶著一股校外混混的流氣。為首的是個留著寸頭、眼角有道疤的家夥,眼神凶狠地掃視店內。
“老板!還有位置沒?”寸頭嗓門很大,帶著刻意挑釁的味道。
老板娘一看這架勢,有點慌,連忙賠笑:“幾位同學,不好意思,滿座了,要不……等等?”
寸頭沒理她,目光直接鎖定了田合豔這一桌,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正和女生說笑的滕林。他嘴角扯出一個冷笑,帶著人徑直走了過來。
店裡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其他食客都停下了筷子。
田合豔眯起了眼睛,放下了牙簽,身體微微坐直。向星霖和彭衝也警惕起來。吳德遠合上了本子,推了推眼鏡,臉色發白。
“喲,我當是誰呢,滕林,你小子可以啊,躲這兒泡妞?”寸頭走到桌前,一巴掌拍在滕林的後腦勺上,力道不輕。
滕林被打得一懵,轉過頭,看清來人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馬上強作鎮定:“疤子哥……你,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被叫做疤子哥的寸頭冷笑,“你他媽欠華哥的錢什麼時候還?躲了好幾天了,以為跑到一中這邊我們就找不到你了?”
華哥?田合豔眉頭緊鎖。華鑫職高是縣城另一所中學,裡麵亂得很,學生大多不愛學習,拉幫結派,和社會上的人牽扯很深。這個“華哥”,估計是華鑫那邊的頭頭之一。
“疤子哥,再……再寬限幾天,我很快就有錢了……”滕林聲音有點發虛。
“寬限個屁!”疤子哥身後一個瘦高個罵道,“今天不拿出點錢來,就彆想走著出去!”
向星霖見狀,趕緊站起來,臉上堆起慣有的圓滑笑容:“幾位大哥,華鑫的是吧?都是學生,有話好說,好說。滕林是我們兄弟,他欠多少錢?咱們商量商量……”
“你他媽誰啊?滾一邊去!”疤子哥不耐煩地推了向星霖一把,向星霖胖乎乎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
彭衝“噌”地站起來,拳頭握緊了:“操!動我兄弟?”
田合豔伸手按住了彭衝。他慢慢站起身,個子雖然沒疤子哥高,但那股氣場瞬間鎮住了場麵。他盯著疤子哥,聲音平靜卻帶著寒意:“華鑫的?這是縣一中的地盤。要賬可以,按規矩來。誰欠的錢,找誰單聊。在我的桌子上動我的人,你們華鑫的規矩是這樣的?”
疤子哥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子這麼橫,他上下打量著田合豔:“你又是哪根蔥?”
“田合豔。”田合豔報上名字,目光毫不退縮,“這一片,我說了算。”
疤子哥愣了一下,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但仗著人多,氣焰又上來了:“田合豔?沒聽說過!老子今天就要帶他走,你能怎樣?”說著就要伸手去抓滕林。
就在他手快要碰到滕林的時候,田合豔動了!他沒直接動手,而是猛地一腳踹在旁邊的塑料凳子上,凳子飛出去,撞在疤子哥小腿上,讓他一個趔趄。
“我操!”疤子哥吃痛,勃然大怒,“給我打!”
他身後幾個華鑫的學生立刻就要撲上來。
“我看誰敢動!”田合豔一聲暴喝,順手抄起了桌上一個空啤酒瓶,在桌沿“啪”地磕碎,露出尖銳的玻璃碴,指向對方。他的眼神狠厲得像頭狼,完全不像個高中生。“今天誰先動手,我就給他放放血!華鑫的又怎麼樣?老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破碎的酒瓶在燈光下閃著危險的光。田合豔這股不要命的架勢,一下子把華鑫那幾個人唬住了。他們平時欺負老實學生可以,真碰上這種敢玩命的,心裡也發毛。
向星霖也趕緊抓起一個醋瓶子,雖然手有點抖,但還是站在田合豔身邊。彭衝則死死盯著對方,尋找下手的目標。連吳德遠都顫抖著站了起來,手裡緊緊攥著那個皮質手包。
疤子哥看著田合豔手裡尖銳的玻璃,又看看對方雖然人少但同仇敵愾的樣子,氣勢弱了下去。他咬了咬牙,指著滕林:“行!田合豔是吧?我記住你了!滕林,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走!”
撂下句狠話,疤子哥帶著人悻悻地退出了火鍋店。
店裡一片寂靜,隻剩下紅油鍋底微微沸騰的聲音。
滕林癱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田合豔扔掉破酒瓶,拍了拍手,像沒事人一樣坐下,對嚇傻的老板娘喊道:“老板娘,結賬!”
他看向驚魂未定的兄弟們,尤其是瑟瑟發抖的滕林,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都坐下。沒事了。”然後他盯著滕林,“滕林,欠多少錢?怎麼回事?一五一十說清楚。華鑫的人敢踩過界,這事沒完。”
衝突暫時平息,但更大的風波,似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