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書房裡靜得落針可聞。
府醫的眉頭越皺越緊,額上的冷汗一顆顆地往下掉,他換了一隻手,又診了一遍,臉上的神情從凝重變成了驚疑,最後化為一片茫然。
“如何?”蕭澈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府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都在發抖:“回世子爺,林大小姐……林大小姐的脈象,十分古怪。”
“說。”
“大小姐氣血兩虧,五臟六腑皆有虛耗之象,這不像是急症,倒像是……”府醫斟酌著用詞,生怕說錯一個字,“倒像是常年累月,被什麼東西掏空了身子,像是中了慢性之毒。”
慢性之毒?
蕭澈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想起林姝在地牢裡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想起她剛剛喂米湯時蒼白的側臉,想起她理直氣壯跟他要錢時眼底藏不住的疲憊。
原來,她不是在裝。
她這副破敗的身子,根本經不起那詭異法子的消耗。
可慢性毒?誰會對丞相府的嫡長女下這種毒?
林姝從小在丞相府長大,身邊伺候的人來來去去,若真有人下毒,怎會十幾年都無人察覺?
這說不通。
“除了這個,還有彆的嗎?”
“大小姐心神耗損過甚,這才導致氣血逆行,一時昏厥,老夫先開一副溫補的方子為大小姐調理,隻是這身體的虧空,非一日之寒,怕是……怕是得長期靜養,不能再受刺激,更不能勞心勞力了。”
蕭澈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開方子。
府醫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書房裡,隻剩下蕭澈和昏睡不醒的林姝。
他看著她那張失了血色的小臉,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
整件事,從林姝被關在柴房後,就透著一股詭異。
她像是換了個人,行事作風天差地彆,還多了一身說不清道不明的本事。
可這副虧空的身子,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還是那個林姝。
一個被慢性毒藥掏空了身體的林姝。
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麼?
……
頭痛欲裂。
這是林姝恢複意識的第一個感覺。
緊接著,是口乾舌燥,還有一股陌生清冽的冷香縈繞在鼻尖,像是冬日雪後的鬆木,乾淨又疏離。
這不是聽雪院的味道。
她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青灰色的帳頂,質料考究,卻沒有一絲多餘的繡花。
視線轉動,房間的陳設簡潔硬朗,多寶閣上放著的不是精巧的擺件,而是一套玄鐵護腕和幾卷兵書。
牆上,還掛著一柄連鞘的長弓。
處處都透著屬於男性的領域感。
林姝的腦子“嗡”地一聲,瞬間清醒。
她垂頭,飛快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
還好,衣服還是她自己的,雖然有些褶皺,但還算完整。
她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即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哪兒?
“醒了?”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林姝循聲望去,隻見窗邊的書案後,蕭澈正端坐著,手裡拿著一卷書,燭火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神情。
“這是哪兒?你對我做了什麼?”林姝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聲音裡帶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