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的線索斷了，祖母那邊，情況很不好。”蕭澈移開視線，聲音有些乾澀，像是為了掩飾什麼，“府醫用參湯吊著，但撐不了多久。”
林姝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揉了揉依舊發脹的太陽穴，坐起身，給自己倒了杯已經涼透的茶水，一口飲儘。
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線索斷了。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林姝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
回春堂的暗格是空的，王大夫瘋了，岑一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軟腳蝦，另外幾個學徒更是擺設。
所有的人證物證，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抹得乾乾淨淨。
狗係統，乾得真漂亮。
這是逼著她放棄，逼著她眼睜睜看著蕭老夫人死去，然後自己因為辦事不力，被遷怒的蕭澈一巴掌拍死，好讓劇情回歸正軌。
想得美。
“我知道暗格為什麼是空的。”林姝開口，聲音沙啞，卻很平靜。
蕭澈的目光從書卷上移開，落在她身上。
“東西被拿走了。”林姝自顧自地分析，“王大夫在被你抓來之前，一定就已經做了安排，他是個老江湖，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他瘋了，但他安插在外麵的人沒瘋。”
蕭澈的眉頭擰了起來，這一點，他自然也想到了。
可京城這麼大，去找一個不知名不知姓的接頭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所以，查不下去了。”林姝一錘定音，“至少，明麵上查不下去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得換個玩法。”林姝靠在椅背上，虛弱的身體讓她不得不尋找一個支撐點，但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蕭世子，你現在派人滿城搜捕，大張旗鼓地審問，這叫打草驚蛇，蛇被驚動了，隻會縮回洞裡，藏得更深。”
蕭澈沒有說話，但他握著書卷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打草，而是收網。”林姝的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清晰地敲在蕭澈的心上，“你現在就撤了所有在外麵搜查的人，對外宣稱，線索已斷，查無可查。”
“然後，以靖安侯府的名義，廣發告示，重金懸賞，遍請天下名醫，為老夫人解毒。”
蕭澈的鳳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毫無掩飾的訝異。
他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如紙，說話卻條理清晰，眼中閃爍著智慧光芒的女子，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他一直以為她隻是靠著那詭異的妖法在胡攪蠻纏，卻不想，她竟有如此深遠的謀略。
“對方費儘心機下毒，又抹去所有痕跡，為的是什麼？為的是置我於死地，讓林晚兒上位。”林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現在，你突然不查了，隻顧著救人，在他們看來，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贏了。
意味著，他蕭澈放棄了追查真凶，默認了林姝這個嫌疑人，也默認了蕭老夫人中毒之事，將成為一樁懸案。
隻要蕭老夫人一死，林姝這個最大的嫌疑人，必死無疑。
到那時，林晚兒再恰好找到解藥，或者用彆的什麼法子救了人，那便是潑天的功勞。
“他們會放鬆警惕。”蕭澈接過了她的話，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激賞，“甚至，為了讓計劃更完美，他們會主動把解藥的線索，送到我們麵前。”
“不愧是蕭世子，一點就通。”林姝毫不吝嗇地送上一記彩虹屁，隨即話鋒一轉，伸出兩根手指，在桌上點了點，“不過這懸賞的金額，可不能太寒磣，怎麼著，也不能比你給我的少吧？不然人家神醫多沒麵子。”
蕭澈剛升起的那點欣賞，瞬間被她這副財迷的樣子衝得煙消雲散。
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破天荒地沒有發火，而是直接站起身，對著門外沉聲下令。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