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新婦哪裡知道,這實在是多此一舉,在慕容熙心裡她不過是個卑賤之人,彆說沒有收買的必要,就算有,慕容熙又怎會允許她奪了新婦的心頭好?
“夫人,”沉魚正要開口拒絕,身後有匆匆腳步踏了進來。
“奴婢拜見夫人。”婢女先對著步障後的新婦行了一禮,而後說道,“夫人,郡公問,您找沉魚問話問完了嗎?”
此話一出,好不容易回暖的空氣又冷了下來。
沉魚垂下眼,看來沒猜錯,慕容熙還是要把她關起來。
想到不知要被關多久,沉魚心裡有些後悔,方才就該在梳洗的時候,偷偷藏上幾塊米糕帶去地牢。
新婦很快回過神,言語中帶了絲遺憾。
“我一見你,就十分喜歡,忍不住想同你多說說話,可既然郡公要找你,那你便去罷,日後若是在府中受了什麼委屈,隻管來和我說。”
說著,轉頭吩咐另一個婢女,“你跟去前頭,將那髓餅、細環餅拿上一些分給下人,今日他們忙碌,隻怕都顧不上好好進食。”
再轉眸瞧過來,就見婢女仍捧著金雀釵站在沉魚麵前,不禁疑惑。
“沉魚,你為何不接發釵,難道是不喜歡?還是說嫌它是我用過的舊物,不肯要?”
“不是。”沉魚連忙搖頭。
“那你為何不收?”
“我……謝夫人賞賜。”
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沉魚隻好雙手接過。
離去前,她又瞧一眼步障後的身影,新婦還當真同傳聞中的一般,溫柔體貼,人雖坐在青廬內,心卻不忘在外忙碌的他人。
沉魚同幾個婢女一並出了堇苑,瞧著去路,並非是去八角小樓,轉頭問身旁傳話的婢女。
“郡公果真喚我去前頭?”
“是。”
路過石橋時,沉魚聽得背後一聲驚呼,回頭一瞧,就見婢女手裡捧著的瑤盤幾乎要跌下橋。
沉魚將手中小匣子往旁邊人懷裡一扔,足下一躍,半個身子都探出橋外,才險險將瑤盤接住。
“還好。”
她剛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轉身,那個險些摔著的婢女就尖叫著朝她倒了過來,揮舞的手臂恰巧打在她的傷口上,這麼一撞,不但撞翻了她好不容易接住的瑤盤,還將她也一並撞下石橋。
落水的那刻,沉魚心裡直歎氣。
這下,慕容熙絕不會饒了她。
塘邊,沉魚拎著滴水的瑤盤,噴嚏連天。
將她撞下橋的婢女也是一身泥水。
“沉魚!”
“你們,你們沒事吧?”
驚呆的兩個婢女慌慌張張從橋上跑下來,站在塘邊憂心忡忡地瞧著她們。
一陣一陣的寒風掃過,沉魚凍得牙齒咯咯打架,濕了泥水的衣衫貼在皮膚上,受傷的地方更疼了。
眼下這副模樣是斷沒法去見人。
沉魚有些發愁。
抱著手臂縮成一團的婢女,邊鞠躬邊道歉:“真是對不住啊,沉魚,我不是故意的——”
沉魚隻微微掀起眼皮看過去,那婢女便住了嘴。
沉魚吸了吸鼻子,將瑤盤往前來傳話的婢女懷中一塞。
“你幫我給郡公說,我先去換身衣服。”
待沉魚一切收拾妥當,再奔去前廳,宴席已經結束。
遠遠就瞧見慕容熙被人簇擁著往堇苑去,那些人並不陌生,有不少從前見過的。
沉魚小心翼翼穿過人群,見縫插針地擠去慕容熙跟前。
慕容熙飲了不少酒,素日英英玉立的烏園公子,今日卻是腳步虛浮、醉眼朦朧,還被人左右攙扶著。
再看攙扶他的兩人,與他形容相似,亦是踉踉蹌蹌。
沉魚不可置信。
在外,慕容熙一直以身弱示人,雖宴席上免不了飲酒,但從來都是淺酌兩杯,並不多飲,私下更是習慣飲茶,偶爾得了珍酒,也以品鑒收藏為主。
何時見他醉酒失態過?
可今日,他卻破天荒的飲醉了酒,可見他迎娶新婦,心中原本是多麼的歡喜,可自己卻偏偏不聽指令,差點因為失誤給他惹出麻煩,難怪他方才那麼生氣。
有緋色綾袍的男子見到她,笑了起來:“這不是沉魚嗎?平素景和兄去哪兒,你跟哪兒,怎麼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卻一直不見你的影子?你且說說,是跑哪兒偷懶去了,還是躲哪兒傷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