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那坐在車上的是什麼人?那麼氣派呢!我怎麼從沒見過?”
突然擠過來兩個人,老漢睨一眼,沒好氣:“彆說你個女娃沒見過,就是我活了一把年紀,也很少見。”
“很少見?那還是見過的,你就給我們講講唄!”周如錦又往前擠了擠,撥開傅懷玉想要將她拉出人群的手。
老頭咂著嘴,撫著山羊胡道:“那車以雲母為裝飾,皂漆輪轂(gǔ),上加青油幢、朱絲繩絡,最為關鍵的是駕四牛。”
“四牛?駕四牛怎麼了?不還是犢車?”
老漢哼了一聲:“犢車?那可不是一般的犢車,那叫清油雲母車!唯有諸王三公中有勳德者方能得至尊特許乘坐!”
至尊特許啊,那難怪了......眾人麵麵相覷。
“可這樣有身份的人,怎麼今日會到咱們這條街來?”
百官府邸緊挨台城,通常出了宮門直行,便可回到各自宅舍,並不與外圍的平民百姓混居在一起。即便要出城,亦有兵丁開道清街。
“老伯,那你知道剛剛坐在車裡的人是誰嗎?”周如錦追問。
老漢瞅她一眼,搖頭,“不知道,不過,如今能乘坐這種車的,”他伸出手,比了個‘八’,“隻怕也就其中之一。”
看著‘八’,周如錦茫然不解,“什麼意思?”
旁邊有人小聲道:“輔政八貴啊!”
“哦,”周如錦懂了。
瞧著還在議論紛紛的人群,她拽著身後沉默了許久的傅懷玉往街邊去。
她邊走邊歎氣:“阿玉,看來你的診金是要不回來了,唉......”
普通大戶人家,他們上去鬨一鬨便罷了,這樣權勢滔天的貴人,他們如何能惹得起,彆到時候診金沒要到,反連小命都搭進去了。
周如錦垂頭喪氣,卻見傅懷玉心不在焉,壓根沒有聽她講話,不由氣道:“阿玉!你在想什麼呢,我同你說話,你也沒反應!”
傅懷玉醒過神,往長街的儘頭望一眼,“不是,我在想她的東西還落在醫館呢,要怎麼還給她?”
“什麼?你是說那人還有東西落在醫館?”
“是啊。”傅懷玉點頭。
一聽這話,周如錦眼睛亮了。
“阿玉,你怎麼不早說!是什麼東西,你快帶我去看看,他若不付診金,咱們就把那東西當了!”
“這怎麼可以?”
周如錦也不管傅懷玉再說什麼,拽著他就走。
宣城郡公府門口,雲母車上有披著鶴氅的人邁下來,淡青色襯得他玉潤冰清,繁複的衣物累得他掩唇輕咳。
“知道錯哪兒了?”
邁過門檻時,慕容熙瞥一眼身側的沉魚。
沉魚道:“我不該在他舉起弓箭對著你的時候,擋在你的身前。”
慕容熙輕嗯一聲,又問:“還有呢?”
沉魚想想,又道:“我不該在肩傷還未好徹底的情況下,去射那隻麻雀,倘若失了手,反倒露出痕跡,叫人起疑,可是我當時——”
“我知道。”
慕容熙駐足,沉下眉看了她一會兒,幾乎要撫上她鬢邊的手,又落了回去,轉身走進門內,隻留給她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望著那道背影,沉魚心情複雜,慕容熙顯然是沒注意到大街上那個大喊大叫的男子。
原本忐忑一路的心,現下才微微放下些,可轉瞬又內疚起來,她竟會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對慕容熙撒謊......這真是不應該。
沉魚想了想,幾步追上去,“我,我有話想和你說。”
慕容熙有些詫異,側過臉:“要說什麼?”
沉魚想坦白,可對上這雙漆黑的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慕容熙說過,他最痛恨的就是欺騙,若知道她對他撒了謊,隻怕罰她都算是輕的。可是不說的話,等他發現了,豈不是更糟?
乾嘛要撒謊呢?!
沉魚後悔萬分,當時就該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那兩人殺了!
慕容熙見人吞吞吐吐,蹙眉:“到底要說什麼?”
沉魚狠了狠心,“我——”
“郡公回來了!”
鄧妘笑盈盈地帶著婢女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