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與郡公府一南一北,倒也有些距離。
兩輛車,一前一後停著,車兩旁站著侍女隨從。
沉魚剛放下車簾,雲母車便行駛起來。
不知是因為新女婿上門心裡緊張,還是因為早起仍有些困倦,慕容熙坐定後,便闔著眼,不言不語。
慕容熙不說話,沉魚也不說話。
想到那個救了她的男子,沉魚心裡盤算起來,此去太尉府倒是個機會。
得到宣城郡公夫婦要來的消息,太尉府早早就敞了大門。
雲母車才拐進街道,就有小廝前去報信。
武昌公主躺在床上,聽人來報,叫婢女伺候她起身。
“也不是什麼大病,倒搞得興師動眾。”
她嘴上雖抱怨,心裡卻是高興的,對著銅鏡照了照,自覺氣色不好,又命人取來脂粉,可到底難掩病容。
坐在一旁的鄧太尉往那衰老的臉上瞧,“才剛好些,不好好歇著,又折騰些什麼?”
武昌公主沒有錯過鄧太尉眼中的嫌棄,“我雖在病中,但不能失了身份,何況這是他們婚後頭次上門。”
她還欲再說,鄧太尉已站起身。
“隨你吧,我出去看看。”
他從不與她相爭。
年輕時,是不敢,如今老了,是不屑。
鄧太尉一走,武昌公主便垂下眼歎氣。
甫一踏入熟悉的院落,見到親切的麵孔,鄧妘鼻子一酸。
“父親!”
鄧妘恭恭敬敬一拜。
鄧太尉笑容可掬:“知道你們要來,我和公主早就等著呢。”
提起母親,鄧妘眼圈紅了,“母親可還好?”
鄧太尉輕歎:“你不必太憂心,也不是什麼緊要的病,不過是前些天去永慶寺進香受了些風,夜裡回來就病倒了,到底是年紀大了。”
轉而又看向慕容熙,“這些日子,你一直稱病在府中調養,今兒來了,我正好有些話要和你說。”
說話間,幾人往公主的住處去。
因患著病,武昌公主隔一道垂簾坐著。
未幾,慕容熙便跟著鄧太尉去了書房,鄧妘則留下陪母親說話。
沒了旁人在場,鄧妘撲進武昌公主懷裡哽咽起來。
見女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武昌公主嚇了一跳。
“這孩子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哭什麼?母親不是好好的?”
她拍著鄧妘的脊背輕聲安慰,哪知她越安慰,鄧妘哭得越凶。
武昌公主覺得不對,低頭問懷裡的人,“妘兒,可是受什麼委屈了?”
鄧妘從武昌公主懷中退開,抹掉眼淚。
“沒有的事兒,母親,您彆擔心,我隻是看您病了,心裡著急,還有,還有些想家。”
武昌公主拉著鄧妘的手,笑道,“瞧瞧,都是一家主母了,竟還跟個孩子似的。”
聽到‘主母’二字,鄧妘更難受了。
是啊,人人都知道她是尊貴的宣城郡公夫人,可有誰知道,她這個郡公夫人隻是個擺設?
府中內務全由一個下人把持,彆說接管了,就是想要過問,都會被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再問就是郡公不許這種瑣事煩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