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罷了,可說好的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呢?
雖說慕容熙在府中休養,她卻是連見他一麵都難。
好不容易見了麵,倒也對她噓寒問暖,可若真想再進一步親近,慕容熙又像是完全不開竅,連根手指頭都不肯碰她,也決口不提圓房的事。
再這樣下去,隻怕沉魚孩子都要有了,而她依然是完璧。
滿腹委屈,無處申訴。
鄧妘想著想著,又哽咽起來。
武昌公主瞧鄧妘神情不對,又見趙媼與鬆枝神情悲戚,似有什麼難言之隱,遂打發了一眾伺候的人。
她握住鄧妘的手,“妘兒,現在也沒彆人,你跟母親說實話,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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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下車起,慕容熙儼然一副純稚無害的模樣,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如水,言談之間更是儒雅溫和。
慕容熙並不愛出門,是以這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地盯著他瞧。
婢女奉上茶點後,便退至門外。
慕容熙知道鄧太尉有話要說,眼神示意,沉魚便自覺走去門外。
沉魚雖守在門外,但有些話還是飄進了她的耳朵。
尚書令吳介病倒後,一直臥床不起,十日前向皇帝上書請辭,皇帝準了,前日已啟程歸鄉。吳介這一走,尚書令的職位空了下來,必得引出一番爭鬥。
關於城中的變動,沉魚有所耳聞。
鄧太尉又說慕容熙這時休養是好事,至少避開不必要的紛爭。不管是否出自真心,但至少聽起來是為慕容熙這個女婿著想。
期間,慕容熙聽得多說得少,偶爾還咳上幾聲,很是符合他體弱多病的形象。
除此之外,又提起晉熙王,說是有不少人上書諫言,讓晉熙王填補空缺。
想到那個拖著跛了的一條腿前往東宮道賀,且笑得比誰都大聲的大皇子,沉魚心下歎息。
鄧太尉又說,除了晉熙王之外,最為有力的競爭者當屬尚書左仆射董桓與尚書右仆射江儼。
對於這些朝堂鬥爭,沉魚向來沒什麼興趣。
可談話間提到‘梅溪五賢’,以及幾十年前董、江二人的一樁陳年舊事,她又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話說當年董、江二人心儀謝司徒之女,並先後向謝家提親。
謝家拒絕了世家子弟董桓,反而選中了素門出身的江儼。
哪知大婚當日,謝女竟悔婚出逃,與人私奔,江儼頓時淪為整個建康城的笑話。
後來,謝司徒謀逆,謝家慘遭滅門。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為謝女的悔婚,倒叫江儼躲過一劫。
再後來,有傳言說,謝女當日相中的並非江儼,而是董桓,背地裡早與董桓私定終身。可與江儼的婚事是竟陵王從中說和,故不得不聽從父命違心應下,但最終卻選擇在成婚之日出逃。
還有傳言說,謝家滿門被抄,唯獨謝女幸免一死,是因為董桓一早在暗中通風報信。至於下落不明的謝女,實則是被董桓金屋藏嬌,收作了外室。還有隱婆聲稱,曾替肖似謝女的婦人接過生。
傳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反正時日久了,也逐漸被人淡忘。
可不管傳言真假,董、江二人長久以來的針鋒相對,卻是眾人有目共睹的。
鄧太尉說完陳年舊事,又提到近來關於魏國的傳言,直到婢女進去添了三回茶,鄧太尉才領著慕容熙從屋內出來。
鄧府在花廳備了席,鄧妘的幾個兄弟從旁作陪。
尚未開宴,武昌公主就打發了人來,說是病中尤其思念女兒,讓新婚夫婦不如留宿一晚,待明日再回去。
盛情難卻,慕容熙點頭應下。
這一應,鄧妘的幾個兄弟又張羅著多搬些酒來,大有不醉不休之勢。
沉魚再不管廳中的動靜,隻垂下頭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