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人啊,這麼大的陣仗?”
“管他是誰,這路又不是他家的,怎能如此飛揚跋扈?”
“噓,小點聲兒,那可是董家的人,你不想要命了!快點走吧!”
路上的行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沉魚掀簾看去。
那輛橫衝直撞的車停穩後,幾個隨從慌忙抬著一卷長長的絨毯,在馬車前鋪好,一路鋪到永慶寺的大門前,後分立兩側。
有四個穿著考究、麵容清秀的侍女垂首上前,先開車門,再掀簾帳。
從車內先後走出來兩人,長長的紗帽遮住了她們的臉,雖看不到長相,但身上顏色豔麗的蜀錦,手中紋飾精美的戶扇,還有鞋麵上輕輕顫動的珍珠,無一不彰顯出她們身份的高貴,非常人能企及。
見下山的路麵恢複正常,溫媼叫才車夫駕車離開。
溫媼透過窗子往被簇擁在中間的兩人望了眼,說道:“那婦人是尚書左仆射董桓的夫人裴氏,女郎則是他們的獨女,聽聞也是到了適婚的年齡,我常來這兒進香,倒是碰見過她們幾回。”
董女郎?
沉魚放下簾子,皺著眉頭回憶,好像在哪裡聽人提起過這位董女郎。
忽然間,沉魚眉頭一鬆,問:“那位董女郎是叫玉喬嗎?”
溫媼細細想了想:“閨名倒是不知,隻隱約聽得裴夫人喚她阿喬,怎麼,你認得她?”
沉魚往窗外瞟了眼,依稀看見那華麗的身影,目光再看回溫媼。
“不認得,是偶然聽晉熙王和臨川王說起過。”
溫媼並不覺得驚奇,隻道:“董家勢大,想要求娶董家女郎的公子王孫,必然不在少數。隻是這嫁娶之事,未必能隨心所欲......唉,樹大招風,還需謹慎些好。”
沉魚明白溫媼話中的意思。
前日,有消息傳來,辭官歸鄉的前尚書令吳介已經病逝,究竟是真的病逝,還是對外的說辭,沉魚並不清楚,畢竟暗殺的事,她從前沒少做。
至於鄧太尉,自從吃了敗仗,遭到皇帝一通怒斥後,便久病不愈。
當日的輔政八貴,如今也就隻剩六人尚握有實權。
那天安陸王的宴請,隻怕也並非簡單的宴請。
沉魚垂眼思索間,溫媼拉起她的手,將方才僧人贈與的菩提串給她套上手腕。
沉魚下意識地收回手,詫異看溫媼,“溫媼——”
“孩子,我知道,”溫媼將她的手又拉了回來,滿目心疼地望著她,“我會跟郡公說,讓你不要再做那些事,不管是什麼身份,至少給你一個,也好讓你穩定下來。”
沉魚沒接話,順勢一推,將菩提串推至溫媼腕上,“先不論身份,我手上的劍尚滴著血,又如何戴得了這菩提珠?還不如將它留給一心向佛的您。”
溫媼還要再說,沉魚道:“溫媼,您就當代我保管,待哪一日我......再將它取回來,好嗎?”
“好,溫媼等著那天。”
見沉魚如此堅持,溫媼隻得點頭應下。
說著將沉魚摟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頭發,眼眶發酸。
“溫媼現在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平安生下和郡公的孩子。”
孩子?
沉魚溫順地伏在溫媼的膝上,微微抬起眼,“他不是已經有孩子了?”
輕撫她頭發的手掌稍稍一頓,聽得溫媼淡淡道:“那怎麼能一樣?那是夫人的孩子,不是你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