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想了想道:“女郎先是去南郡王府探望南郡王,後又去了西街的商鋪,買了幾匹布料,都是女子一貫喜歡的花色,然後帶著布料去了宣城郡公府。”
想到宣城郡公,青蘿的頭愈低了,隻得硬著頭皮往下說。
“因為郡公外出,所以女郎等了許久,不過,倒也不是乾等著,郡公的寵妾魏姬知曉女郎回來,又拉著女郎說了許久的話,後來,女郎又將先頭買的布料送給昔日交好的婢女。”
她緩了緩,又道:“大家一時高興,難免會有失誤,其中一個婢女不小心將杏仁酪灑在女郎身上,魏姬便命人取來自己的衣裳讓女郎換上,再然後,郡公也回來了,女郎跪謝舊主後,也不過坐了一盞茶的工夫,便起身告辭,女郎見到舊友心情歡暢,還賞了奴婢一匹布料。”
青蘿說完,咬著唇,不敢抬眼,悶熱的輿室,叫她汗流浹背。
半晌,聽得悶悶一聲。
“你去吧。”
“是。”
青蘿悄悄撫了胸口,退出門外。
輿室內再度安靜下來,蒸汽騰騰。
沉魚閉起眼,整個人沒進水裡。
燭火輕搖,屋內靜得出奇。
案幾前的人手握卷軸,靜坐良久。
匡陽忍不住往布帛上瞟一眼,倒也沒有很多字,即便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也早該看完了。
視線又往上移了移,臉色蒼白的人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能想什麼?
又能想什麼?
旁人不知,他還能不知?
人人都說他家郡公那是喝露水長大的神仙。
哼,什麼神仙?
到底還不是肉體凡胎,真真切切的一個大俗人!
匡陽悶悶站著。
越想越氣。
越想越不值當。
為了個女人,命都差點讓人給算計了。
還是個不開竅的女人!
不,根本就是個全無心肝、不識好歹的女人!
匡陽歎氣。
又往旁邊一言不發的玄墨臉上瞧。
跟截黑木頭似的,直愣愣杵著,什麼也瞧不出來。
匡陽又歎了口氣。
卷軸擱在幾上。
“這個蕭......”
話未說完,慕容熙輕輕咳了起來。
玄墨麵色一凝,兩步跨上前,垂首跪在案幾邊,替慕容熙把脈。
匡陽見狀,忙取來藥,焦急候在一邊,看看慕容熙,又看看玄墨。
玄墨眉頭皺得很緊。
“主公......”
“但說無妨。”
慕容熙眼睫低垂,沒看他。
玄墨低頭道:“主公原就外傷反複,現又勞心傷肺,肺主氣,司呼吸,思憂傷肺,有損壽元,您應將這些俗務放一放,專心靜養些日子。”
說罷,後退一步,伏在地上。
說來簡單,這些俗務,又哪是想放便能放的?
要麼傷身,要麼喪命。
玄墨道:“是屬下無能。”
慕容熙移眸看向輕搖的火苗,微微眯起眼。
“不怪你,本就是衝我來的。”
匡陽呈上藥,提醒道:“主公,還是先服藥吧。”
慕容熙頷首,接過藥碗。
入口湯藥,竟也不覺得苦。
他擱下藥碗,又看向玄墨,接著先前的話。
“派去竟陵的人怎麼說?”
玄墨直起身,道:“尚沒有沈確在竟陵出現的證據,不過,在搜到的阮氏書信中明確提到沈確,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提及一個已故多年的人,所以屬下猜測這個沈確應該還活著。”
一個本該死了二十年的人,竟然還活著?
慕容熙眉頭深鎖。
玄墨道:“就是賀向文一直代蕭呈與阮氏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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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熙眸光微沉:“賀向文已死。”
玄墨點頭道:“是,賀向文確實死了,為保護蕭呈而死。”
蕭呈,據暗人所查,乃昔年竟陵王之幼子。
此事,他如實上報明帝。
後來,蕭呈死在他派去的暗人手中。
慕容熙閉起眼,按了按眉心。
竟陵王,武帝之次子,崇尚佛學,好結儒士。
與文惠太子兄友弟恭,關係和睦。
對比作風奢靡的文惠太子,竟陵王提倡節儉、體恤百姓,因此深受百姓愛戴。
武帝亦十分喜愛竟陵王。
文惠太子長子南平王,曾一度養在竟陵王膝下。
文惠太子逝世後,武帝看中的儲君人選有兩人,一個是次子竟陵王,另一個是太子長子南平王。
南平王眉清目朗,容止優雅,尤其文采斐然,深受武帝喜歡。
武帝遂立南平王為皇太孫。
永明十一年,武帝病重,舍棄儲君皇太孫,而選竟陵王禦前侍疾。
竟陵王不分晝夜候在武帝身邊。
此番入殿侍疾,竟陵王並非獨自前往,除他之外,還將親信謝攸、沈確、範鈞等一並帶入宮中。
皇宮內外由竟陵王把持。
武帝反常之舉,引起眾人揣測。
隻怕武帝要廢黜皇太孫改立次子竟陵王為儲。
可,武帝遺詔上書,傳位太孫,至於竟陵王則與衡陽公一同輔政。
最終,皇太孫南平王即皇帝位。
然而,有竟陵王親信曾拿出武帝傳位於竟陵王的詔書。
卻被新帝視作叛黨,儘數誅殺。
謝家,便是因此染上禍事......
慕容熙垂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卷軸。
不管當年武帝傳位真相是什麼,對初登大寶的新帝也好,對一同輔政的衡陽公也好,竟陵王以及其黨羽,都可謂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又如何不想早日除之而後快?
後來種種舉措,也的確驗證猜測。
新帝與衡陽公聯合對付竟陵王,竟陵王名義上被進封為太傅,實際被剝奪手中實權。
衡陽公即明帝。
誰人都知道父親是明帝心腹黨羽。
當年的權鬥中,父親又充當一個什麼角色呢?
可不管什麼角色,總是撇不清的。
即便是他,也撇不清。
慕容熙從案幾前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行至窗邊,輕輕推開窗扇。
冬日的烏園,沒有藍紫的烏園花,隻有月光映雪,寂寂寥寥。
“主公病體未愈,又如何能吹冷風?”
匡陽看一眼,心知勸不動,忙取了厚實的狐裘給慕容熙披上。
玄墨心裡覺得奇怪。
按理說,他不該心存疑惑,隻是近來主公一直讓他們去查竟陵王之子蕭呈的事,他實在有些看不明白,要知道這個蕭呈早死了。
“主公是懷疑餘黨在暗處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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