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還是在聚豐樓的“聽雨閣”雅間,氣氛融洽熱絡。
陳守財做東,特意設宴答謝在知府麵前美言的吳通判,還有發生擠兌時支持他們的劉掌櫃。
作陪的隻有陳昂和周靈,而陳弘,則被刻意“遺忘”在了家中,其間的意味,不言自明。
桌上擺滿了聚豐樓的招牌菜,陳年花雕酒香四溢。
陳守財為吳通判斟滿酒,臉上堆滿了感激:“此次永盛能度過難關,全賴通判大人從中斡旋,劉掌櫃雪中送炭!此恩此德,守財沒齒難忘!薄酒一杯,聊表寸心!我敬二位!”
說罷,一飲而儘,姿態放得極低。
吳通判受了這杯敬酒,語氣卻帶著幾分敲打:“陳老板客氣了。本官身為父母官,維護地方商賈正當經營,亦是分內之事。”
“隻是,經此一事,守財啊,你當吸取教訓才是!經商營生,首重誠信,尤其是與官府、軍方往來,更要謹小慎微,容不得半點馬虎,更要有識人之明啊。”
劉掌櫃也笑著舉杯:“陳老板言重了。劉某不過是儘了朋友本分。說來,最該敬的,還是陳三少爺!”
他轉向陳昂,繼續道,“三少爺臨危受命,三日之期,竟能創造奇跡,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看呐,這永盛錢莊的未來,還得看三少爺的!”
這話一出,陳守財臉上笑容頓時一僵,略顯尷尬。
嫡子剛闖下大禍,庶子卻大放異彩,被外人如此誇讚,他這做父親的,心裡五味雜陳。
他也隻能連忙打哈哈:“劉掌櫃過獎了,過獎了…昂兒還年輕,還需多多磨礪…”
陳昂立刻起身,端起酒杯,神色謙遜,語氣誠懇:“吳大人、劉掌櫃謬讚了。小子年輕識淺,此番能僥幸過關,全賴父親信任,吳大人從中周全,劉掌櫃鼎力支持,以及錢莊上下同心協力。昂不過是儘了本分,做了該做之事。”
“永盛錢莊是家父畢生心血,昂唯願竭儘所能,為父親分憂,絕不敢有非分之想。這杯酒,小子敬二位長輩,謝二位扶持之恩!”
說罷,恭敬地雙手舉杯,也是一飲而儘。
他這番話,姿態放得極低,給足了所有人麵子。
吳通判和劉掌櫃相視一笑,心中都覺舒坦,覺得這少年不僅有能力,更懂人情世故,知進退,實在難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題漸漸輕鬆。
陳昂看似隨意地環顧了一下雅間,問道:“劉掌櫃,今日這菜肴越發精致了,隻是似乎沒見到上次那位小二哥?”
劉掌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歎了口氣:“唉,三少爺有心了。你說的是阿吉那孩子吧?彆提了,前幾天晚上打烊回家,在巷子裡被人套了麻袋,狠揍了一頓,傷得不輕。”
“店裡生意忙,總不能缺了人手,東家隻好先讓彆的夥計頂上了。”
吳通判眉頭一皺,放下酒杯:“哦,還有這等事?可知是何人所為?”
劉掌櫃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陳守財,才低聲道:“阿吉那孩子老實,起初不敢說,後來才支支吾吾透露,打人那幾個,嘴裡不乾不淨,提到了柳承宗的名字…”
雅間內瞬間安靜下來。
陳守財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柳承宗是他兒媳的弟弟,剛闖下大禍,他手下的人還敢如此無法無天!
吳通判冷哼一聲,重重放下酒杯:“又是這個柳承宗,身陷囹圄還不安分!陳老板,不是本官說你,你這親戚,著實該好好管束了!”
“此事本官記下了,回頭定向府尊大人稟明,數罪並罰,定不輕饒!”
陳守財連忙起身,又是作揖又是賠罪:“是,大人教訓的是,守財回去定當嚴加管束!”
他心中窩火,柳家人總乾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連他也跟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