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鎖重樓?月映西窗?這像是某種暗號或是地點提示!舊事莫追,前路小心……是在警告他不要探究過去,還是要小心前方的危險?這語焉不詳的話,更讓許小劍心急如焚。
“她到底是誰?她現在在哪?”許小劍急問。
船夫搖頭:“老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隻傳話,不答疑。至於喬幫主……”他再次看向喬峰,神色凝重,“有人托我問您一句:杏子林中,信義可還重要?”
杏子林中?信義?
喬峰雄軀劇震,虎目中猛地爆發出痛苦、憤怒與難以置信的光芒,那是一種被觸及最深傷疤的劇烈反應。他握緊雙拳,指節發出咯咯聲響,周身氣勢勃發,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壓得小小的渡船都似乎往下一沉!
“你究竟是誰?!”喬峰的聲音低沉如雷,蘊含著極大的力量。
船夫麵對喬峰的滔天氣勢,竟並未退縮,隻是苦笑道:“故人之後,身不由己。話已帶到,諸位保重。”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腳跺在船板上!
哢嚓一聲,船板竟被他踹裂一個大洞,江水瞬間洶湧灌入!
“媽的!你乾什麼!”韋小寶尖叫起來。
船夫趁眾人注意力被破洞吸引的瞬間,身形一晃,如遊魚般滑溜,竟是要投江遁走!
“留下!”喬峰大喝一聲,一掌拍出,掌風剛猛無儔,直擊船夫後心。正是降龍十八掌的招式!
那船夫竟不回頭,反手一掌拍出,掌力陰柔詭異,並非硬接,而是巧妙一引,借力向前一竄!
砰!兩股掌力碰撞,發出一聲悶響。船夫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然吃了虧,但去勢更快,噗通一聲紮入渾濁的江水中,瞬間消失不見。
“操!船要沉了!”韋小寶看著不斷湧入的江水,麵無人色。
渡船破損嚴重,進水極快,迅速傾斜,在波濤中劇烈搖晃,隨時可能解體。
喬峰雖驚怒交加,卻臨危不亂,目光急掃,看到一塊較大的破裂船板,喝道:“抓住木板!”
他一手抓起那塊厚實木板,猛地拋入水中,另一手抓住嚇得腿軟的韋小寶,對許小劍和小龍女道:“跳船!”
許小劍不及多想,跟著小龍女躍入冰冷的江水中。江水湍急,寒意刺骨,他奮力劃水,抓住那塊浮木。
喬峰將韋小寶也推到木板旁,自己則大半身子浸在水中,以雄厚內力穩住木板,對抗著洶湧的波濤。
小龍女身姿輕盈,即便在水中,也保持著奇妙的平衡,並未完全依賴浮木。
四人一板,在寬闊的江心隨波逐流,向著下遊漂去。回頭望去,那艘破船已迅速沉沒,隻剩幾片碎片在浪濤中翻滾。
韋小寶嗆了幾口水,哭喪著臉:“完了完了……剛出狼窩,又入江口……喬幫主,現在怎麼辦啊?”
喬峰凝望著船夫消失的江麵,臉色鐵青,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裡翻湧著滔天巨浪。杏子林中的背叛與冤屈,是他一生最深的痛楚。那船夫的話,無疑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中了他的舊傷。
但他畢竟是喬峰,很快壓下翻騰的心緒,沉聲道:“穩住!順流而下,尋找岸邊靠攏!”
許小劍緊緊抓著冰冷的木板,江水不斷拍打著他的臉。那女子傳來的話語在他腦中反複回響。
霧鎖重樓,月映西窗……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和那船夫是一夥的嗎?是敵是友?她傳這話,是為了幫自己,還是另有圖謀?
而喬峰的反應……“信義”二字,似乎牽涉極大。
這山海界的水,遠比想象中更深更渾。
就在他們奮力向岸邊掙紮時,下遊方向,江麵薄霧之中,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縹緲的樂聲。
那樂聲似笛非笛,似簫非簫,空靈婉轉,穿透波濤之聲,清晰入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魅惑。
樂聲起處,一艘巨大的樓船輪廓,緩緩自霧中浮現。
船身雕梁畫棟,氣勢恢宏,與方才那簡陋渡船天壤之彆。船頭似乎立著數道人影,正望向他們這邊。
喬峰目光一凝,沉聲道:“小心戒備!”
那樓船速度不快,卻正正朝著他們漂流的方向駛來。
是敵?是友?
樂聲越來越近,愈發清晰,調子纏綿悱惻,卻又隱含殺伐之音,聽得人心神搖曳。
許小劍看到,那華麗樓船的船頭似乎站著幾個衣袂飄飄的身影,當先一人,白衣如雪,身姿曼妙,仿佛淩波仙子,正遠遠地望著他們。
樂聲,美人,巨艦……在這荒江濁浪之上,構成了一幅極其詭異而又十分迷人的畫麵。
他們的命運,又將漂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