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你背都快斷了,臉色這麼難看,手還在抖,你不該教訓他一下?”
他等了一會兒,發現池菀壓根沒動手的意思,依舊呆坐著。
陸圪眉頭輕輕一皺,眼神暗了幾分。
“你真不打?”
她又不是原來的那個她,根本不會拿抽人當樂趣。
從前的那個池菀或許會在意身份規矩,但她不是。
她隻想活著,平安地活下去,而不是為了迎合誰去揮鞭傷人。
再說,眼前這幾個全是能要她命的狠角色,她哪敢動手?
就算陸圪自己想挨揍,喜歡被抽得嗷嗷叫。
她現在也累得抬不起手,渾身像被抽空了力氣。
池菀隨手把皮鞭往旁邊一甩。
鞭梢掃過草地,草葉紛紛向兩側倒伏,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她靠著樹乾滑坐下去,後背緊貼著粗糙的樹皮,一點一點往下挪。
“我累了,想睡會兒,彆吵。”
話剛說完,沒過一會兒,她呼吸就變得輕緩均勻。
她是真撐不住了,昨晚做了噩夢根本沒睡踏實。
夢裡全是撕咬、低吼、鮮血和火光。
她一直在逃,可怎麼都跑不動。
現在一鬆勁兒,腦子一空。
整個人直接睡死過去。
幾個獸夫圍在邊上,盯著靠在樹邊的池菀,表情五味雜陳。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輕輕回蕩。
那麼瘦弱的小雌性,頭一回被人馱著走這麼遠,顛得臉色發青,嘴唇都泛著灰白。
本以為她下來肯定會發脾氣,要麼哭要麼罵,最差也得拿皮鞭抽兩下出氣。
結果呢?
她連碰都不碰那皮鞭,就這麼一聲不吭地靠著樹可憐巴巴地睡著了?
陽光穿過樹葉縫隙,斑斑點點灑在她臉上。
幾個獸夫默默聚攏過來。
誰都沒開口,眼神卻一個比一個複雜。
陸圪彎腰撿起皮鞭,指尖在鞭身上輕輕摩挲。
那皮鞭是特製的,皮質厚實,抽在身上能留下深紅的印子。
以前這東西抽在他的身上,火辣辣地疼。
疼得他夜裡睡不著,鹽水一碰,疼得直抽氣。
可現在,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就那麼扔在草裡。
顏塢懶懶地靠在樹上,暗紅的眼睛掃過池菀發白的唇,又瞥了眼陸圪手裡的皮鞭。
歐言蹲下來,半跪在地,離她近些,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還沒消的淤青上。
隳鳶從獸皮袋裡掏出一塊肉,油紙包著,還帶著點餘溫。
他蹲在空地邊生起火,動作利落。
火星劈啪炸開,火苗慢慢竄高。
他把烤肉放在架子上,慢悠悠地翻著。
肉香漸漸飄散,油脂滴進火裡,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池菀,眼神裡藏著點說不清的情緒。
旋翊坐在水桶旁,魚尾拍打水麵。
他目光落在池菀脖子那道青紫上,頓了頓,瞳孔微微縮緊。
那傷……
不是他弄的,可他記得當時自己就在旁邊。
他轉過頭不再看,盯著水麵倒映的樹影,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沒人說話。
隻有風吹樹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著。
和池菀輕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微妙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