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了兩天,賈璉最終還是帶著興兒,不情不願地出現在了“雅集軒”。
鋪麵位置不錯,裝潢也雅致,隻是門可羅雀,透著股衰敗氣。
掌櫃的是個乾瘦老頭,姓胡,一見賈璉,滿臉堆笑,熱情得過分,一口一個“二爺貴人踏賤地”,又是奉茶又是遞水煙。
賈璉打著官腔,說明來意。
胡掌櫃立刻叫苦連天,說什麼如今古玩行情不好,真品難收,贗品橫行,開銷又大,能維持不關門已是勉強雲雲。
賬本捧出來,倒是做得四平八穩,表麵上看不出太大問題。
若放在往日,賈璉大概聽幾句抱怨,翻幾下賬本,也就敷衍過去了。
可這次,他想起林之孝那不容置疑的語氣,想起老太太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心裡莫名地有些發虛。
他強打精神,耐著性子,一頁頁翻看。
起初仍是昏昏欲睡,直到他看到幾筆大額支出——收購前朝某名家“真跡”的記錄。
金額高得有些紮眼。
賈璉雖不算頂尖的行家,但常年混跡富貴場,見識總有一些。
他隱約記得,那段時間,市麵上似乎並未流傳過此名家如此高價的真品。
他留了心,不動聲色地讓胡掌櫃將那幾件“真跡”的來曆、經手人細細道來。
胡掌櫃眼神閃爍,言語間多有含糊。
賈璉使了個眼色,興兒便悄悄退了出去,找鋪子裡的小夥計“閒聊”去了。
興兒彆的本事沒有,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套話的本事是一流的。
幾塊碎銀子,幾句“體己話”,便從一個小夥計嘴裡撬出了關鍵:那幾件所謂的“真跡”,根本就是贗品!
是胡掌櫃串通寧國府大管家賴升的一個遠房侄兒,虛報價格,中飽私囊!
那賴升侄兒,仗的就是珍大爺的勢!
當興兒將打聽到的消息悄悄回稟時,賈璉的心“咚咚”直跳。他感覺自己像是無意中撬開了一個藏著毒蛇的洞穴。
證據?
若要人證,那小夥計怕是不敢出頭。
物證?
賬本做得巧妙,直接對質,胡掌櫃和賴升侄兒必定矢口否認。
他陷入了巨大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