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隊伍宛如一條被驚擾的長蛇,於黑暗的沼澤故道上瘋狂地蠕動著。
火把的光亮,將瞿能那張因興奮而扭曲的麵容,映照得格外猙獰可怖。
百十個燕軍騎兵?
在這險惡之地,恰似一百隻待宰的羔羊!
這簡直是上天賜予他瞿能的莫大功勳!
朱岩被兩名南軍士兵從左右兩側攙扶著,混跡於隊伍的中後段。
他低垂著頭,身體微微顫抖,將一個驚魂未定、身受重傷的斥候形象,演繹得惟妙惟肖。
周圍南軍士兵望向他的目光中,滿是鄙夷與憐憫。
不過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無用之人罷了。
無人留意到,在他低垂的眼簾之下,那雙眸子平靜得如同萬年寒冰,正冷漠地計算著周遭的一切。
距離、風向、敵人的呼吸、兵器的位置。
所有信息,在他那仿若神明推演般的大腦中,彙聚成一張絕殺之網。
“媽的,你這廢物,走快點!”左邊的士兵不耐煩地推搡了他一把。
朱岩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軍爺,我腿上中了一箭,實在難以加快步伐……”
“廢物終究是廢物!”那士兵啐了一口,但也不敢過分刁難。
畢竟,此人是獻上軍功的功臣,待將軍收拾完燕軍,說不定還有賞賜。
隊伍最前方,瞿能的喊殺聲和催促聲漸行漸遠。
為了爭搶功勞,他已率領著最精銳的親兵衝至最前麵,與後方的主力部隊逐漸拉開了距離。
機會來臨了。
朱岩的身體,依舊虛弱地顫抖著。
他攙扶著右邊士兵的肩膀,好似要借助其力穩住身形。
“軍爺,能否讓我稍作歇息,傷口裂開了,血流得太多了。”
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
右邊的士兵皺了皺眉,看著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仍在滲血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行了行了,你就在此處歇一會兒吧,反正前麵的功勞也輪不到你。”
說著,他便準備鬆手。
就在他鬆手的瞬間,變故驟然發生!
朱岩那原本無力搭在他肩上的手,五指猛然張開,宛如一隻鋼鐵鑄就的鷹爪,悄無聲息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那名士兵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
他想要驚呼,想要掙紮,但喉骨碎裂的劇痛和窒息感,讓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那隻手中傳來,將他整個人提離了地麵。
他的雙腿在空中胡亂蹬踏,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你……”左邊那名士兵剛察覺到異樣,才吐出一個字。
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貼到了他的麵前。
是朱岩的另一隻手。
那隻手掌,快得超越了人類視覺的極限,帶著一股溫熱的腥氣,直接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隻看到一雙在黑暗中亮得駭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片漠然。
如同神明俯瞰螻蟻。
接著,他感覺脖子後麵傳來一股輕微的涼意。
一把從那名斥候屍體上繳獲的匕首,已悄無聲息地,從他後頸的甲胄縫隙中精準刺入,切斷了他的整個中樞神經。
士兵的身體猛然一僵,所有的力氣和意識,都在瞬間被抽空。
朱岩鬆開手,兩具屍體,連一絲像樣的聲音都未發出,便軟綿綿地癱倒在泥濘的故道上,很快被身後的黑暗所吞噬。
整個過程,流暢自然,快到了極致,也安靜到了極致。
仿佛隻是兩片落葉,悄然回歸塵土。
朱岩沒有回頭再看一眼,他甚至沒有去擦拭手上的血跡。
他彎下腰,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整個身體緊貼著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