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
一名眼尖的哨兵,發出一聲壓抑至極限的驚呼。
所有人的心,刹那間提至嗓子眼。
近千名將士幾乎出於本能反應,瞬間舉起手中的弓弩,無數閃爍著寒光的箭頭,對準了那個正飛速靠近的黑影。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朱高煦的瞳孔,驟然收縮成危險的針尖狀。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僅剩下一個念頭:朱岩失敗了,敵人追上來了。
“放……”那個“箭”字,已衝到他的喉嚨口。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且帶著一絲喘息的聲音,穿透夜風,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是我!”
聲音雖不大,卻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腦海中炸響。
朱高煦那高高舉起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衝出蘆葦蕩的身影,那人渾身浴血、衣衫襤褸,臉上塗滿黑泥,狼狽得如同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可那雙眼睛,他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朱兄弟!”朱高煦發出一聲狂喜的呐喊,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身後,近千名將士,在經曆了從大悲到大喜的劇烈衝擊後,皆渾身一軟,這才發覺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他們望著那個身影,眼神中除了原有的敬畏,更增添了一種看待神明般的狂熱。
他真的回來了!
一個人闖入數千人的敵營,還能安然無恙地歸來,這是何等的神威!
“情況如何?”朱高煦一把扶住朱岩,急切地問道。
朱岩擺了擺手,深吸幾口氣,平複了因急速狂奔而略顯急促的呼吸。
他的體能同樣深不可測。
“魚兒,已經咬鉤了。”朱岩的臉上,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他將自己如何偽裝、如何欺騙瞿能、如何將南軍主力引向錯誤方向的事情,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
當聽到瞿能竟然親自率領兩千精銳,氣勢洶洶地要去“包餃子”時,朱高煦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難以抑製的狂笑。
“哈哈哈,好,好一個引蛇出洞!”他興奮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胸甲上,發出砰然巨響。
“這個蠢貨,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才是那隻一頭紮進陷阱裡的野豬!”
他環顧四周,看著麾下那些同樣戰意高昂的將士,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刀。
“兄弟們,準備好!就在此地,給我布下口袋陣,等瞿能那廝一頭撞進來,就讓他嘗嘗,什麼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殺!”親衛營的將士們齊聲低吼,士氣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漲。
他們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敵人發現真相時那絕望的表情。
“等等。”就在所有人都熱血沸騰之時,朱岩那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在滾油中澆入一瓢冷水。
朱高煦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向他:“朱兄弟,怎麼了?此計有何不妥?”
朱岩的目光掃過那些興奮的士兵,神色凝重:“殿下,口袋陣,確實能重創敵軍。”
“但您是否想過,瞿能並非傻子,一旦他發現中伏,發現我們的兵力遠超他的想象,他會作何舉動?”
朱高煦一怔,脫口而出:“他會立刻撤退!”
朱岩點了點頭:“沒錯,這片沼澤故道,狹窄曲折,我們雖有地利之便,但也很難將兩千人全部留下。”
“隻要跑掉一個,哪怕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