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贓並獲,事實清楚。結案報告我來寫吧。”徐衛華揉了揉熬紅的眼睛,點上一支煙,長長吐出一口煙霧,連日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稍作放鬆。
在他看來,“鼠鈔”源頭已斷,剩下的就是清理一些流通中的殘餘了。
………
縣委會議室裡,陳朝陽正對著窗外的鉛灰色天空沉默。
他手裡捏著的,正是那張那兩張壹仟圓假幣。
指尖反複撚著紙張的邊緣,感受著那異乎尋常的平滑與韌勁,
與那些繳獲的“鼠鈔”粗糲脆弱的觸感,形成天壤之彆。
會議室裡短暫的輕鬆氣氛,在陳朝陽長久的沉默中漸漸凝固,看著徐衛華交上來的結案報告,眉頭緊皺。
徐衛華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斂去,疑惑地看向陳朝陽的背影。
張根清和趙明理交換了一個眼神。
終於,陳朝陽轉過身。他沒有看地上那堆“鼠鈔”,目光直接落在單獨放在紅絨布上的另外幾張假幣上。
他掂了掂那兩張“壹仟圓”,然後將它們並排舉起,對著從窗戶透進來的、並不明亮的光線。
“結案?”陳朝陽的聲音不高,卻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衛華同誌,你告訴我,王福海那台快散架的破機器,踩出來的草紙片子,”他用下巴點了點地上那堆一碰就掉渣的“鼠鈔”,“能印出這種東西嗎?”
眾人一愣,目光聚焦在他手中的假幣上。
在光線下,那“伍佰圓”的紙張呈現出一種近乎真鈔的細膩紋理,雖然圖案依然模糊,
但那種挺括的質感、相對均勻的厚度,與地上那些垃圾般的“鼠鈔”形成了很明顯的對比!
那兩張“壹仟圓”也是如此,雖遜於真幣,卻甩開“鼠鈔”幾條街。
徐衛華拿過那張“伍佰圓”,指腹用力摩挲,又湊近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除了劣質油墨,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難以形容的化工溶劑氣味?
他猛地抬頭,眼神裡之前的輕鬆蕩然無存,隻剩下震驚和凝重:“這…這紙!完全不一樣!還有這墨…”
趙明理也立刻拿起放大鏡,仔細審視邊緣和圖案:“書記說得對!看這裡,‘鼠鈔’的纖維粗短雜亂,透光性極差,而這張…”
他指著“伍佰圓”邊緣,“纖維更長更規整,雖然也是劣質,但…像是…某種工業用紙的下腳料?
而且用的是油墨,不是染料,雖然也差,但顆粒似乎更細,附著性也強一些?”他的聲音帶著專業性的難以置信。
陳朝陽將壹仟圓假幣放回紅絨布上。
他環視著會議室裡一張張驟然緊繃的臉:“王福海是隻偷油的老鼠,他做的,是明麵上的垃圾,專騙老漢老太太的活命錢。但這幾張…”
他指著桌麵上的假幣,“它們分量輕,但壓在老百姓心口上,重千斤;
它們印得模糊,但背後藏著的東西,可清楚得很——才是真要動搖咱人民信譽分根基!”
輕鬆的氣氛瞬間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