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民…他是為咱窮苦人翻身…跟著軍隊打壞蛋…死的。他死得值!
這錢…是給烈士的…是乾淨的…可俺…俺拿著它,心裡頭…燒得慌!覺著…覺著對不起俺兒流的血!”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異常堅毅,“俺家…有手有腳!
老大能種地,秀蘭能織布,餓不死!這錢…留給隊伍上!留給…更需要它的同誌!給俺兒…沒打完的仗…添把火!”
徐衛華心頭一震!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剛剛承受喪子之痛的農村婦女,竟能說出這樣深明大義、格局宏大的話!
這樸素的言語裡,蘊含著最真摯、最深厚的家國情懷!
“不行,大娘,向民同誌轉業在昌平時,發了工資,就總是念叨要給您蓋個三間大瓦房,這錢您必須收著,不然向民同誌他走的也會不安穩!”
徐衛華話音未落,李家眾人又是一陣抽泣!
“向民是個孝順的!”李母低聲念叨,但語氣變的堅決:
“向民是國家的兵,他打敵特犧牲了…是為國儘忠!國家給的撫恤,是國家的恩情,俺收著。可你自個兒的錢,俺不能拿!”
“你也是當兵的,不容易…留著,給更需要的人,”
說著,她頓了頓,目光望向遠方,“俺家…有地,有向國和秀蘭…能活!這錢,俺拿了,心裡不踏實!”
“大娘…那…”徐衛華猶豫了一下,想到陳朝陽臨行前的囑托,再次開口,
“陳書記…還有我…都很擔心您和家裡。昌平…條件好些。
陳書記說了,如果您願意,可以…全家搬到昌平去住,組織上會安排好一切。”
李母再次堅定地搖頭:
“徐同誌,替俺謝謝陳首長的好意。”
“昌平是好地方,可…這兒,是俺的根啊。”她環顧著這破舊卻熟悉的院落,目光掃過院角的磨盤、屋簷下的鋤頭。
“向民…是從這兒走出去的…他的魂兒…認得回家的路…俺得在這兒…守著他爹…守著他…”
“離了這片地,離了這老屋…俺怕他…找不著家啊…”
這樸實無華的話語,蘊含著最深沉的土地情結和對逝者靈魂的牽絆,讓徐衛華瞬間哽咽,再也說不出勸說的話來。
就在徐衛華準備告辭,心緒複雜難言之際,一直沉默寡言、在葬禮上幾乎沒說過話的李向國,突然一步跨到徐衛華麵前!
這個黝黑結實、像小鐵塔般的漢子,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徐衛華麵前!
“徐大哥!”李向國的聲音粗糲,帶著壓抑的哭腔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俺弟…他是好樣的!他沒給咱老李家丟人!俺…俺替他!”
“求你!帶上俺!讓俺跟你走!跟隊伍走!”
“俺也要去打敵特!去打那些害死俺弟的畜生!俺要替俺弟報仇!俺…俺要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