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握鋤頭的手,握起鋼槍一樣穩準狠;
駕駛拖拉機的“工業兵”,在崎嶇山路上保障有力;經驗豐富的老獵戶,以其智慧指引方向。
“由民轉兵”,從口號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贏得了全縣上下和華北局的高度讚譽。
然而,就在這豐收與勝利的喧囂中,陳朝陽的辦公室,氣氛卻沉凝而深遠。
窗外,是慶祝的鑼鼓和彌漫的肉香;窗內,陳朝陽正對著牆上那張巨大的昌平行政區劃圖沉思。
地圖上,清晰標注著八個月前,他帶著三千衛戍團將士進駐時設立的軍管體係:全縣14個鄉鎮劃分為五大防區,
由衛戍團營、連級軍官兼任區委書記或區長,鄉鎮則由連排級乾部直接管理。
這套“以軍治民”的鐵腕體係,在昌平新解放、敵特潛伏、百廢待興的混亂時期,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它像一柄重錘,以絕對的執行力砸碎了舊枷鎖,穩定了社會秩序,高效組織了開荒、生產、支前以及剛剛結束的民兵建設和野豬圍剿。
短短八個月,昌平從一個滿目瘡痍的新解放區,變成了華北局掛號的穩定產糧基地和工業試點。
但此時陳朝陽知道,曆史的車輪即將駛入一個全新的紀元。
“軍管,是特殊時期的特殊手段。”陳朝陽轉過身,對著肅立在辦公桌前的徐衛華,以及張文傑、許明遠和縣委各常委!
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它的曆史使命,在昌平,已經基本完成了。”
徐衛華身軀筆挺,軍裝一絲不苟。
作為正團級軍事主官,他親曆了軍管帶來的高效,也深知部隊在地方紮根後形成的慣性力量。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有對部隊掌控力的留戀,更有對未來的不確定:“首長,您的意思是…?”
“軍政分離。”陳朝陽吐出四個字,清晰有力,“建國在即,國家需要的是健全的人民政權,是專業的政府管理和蓬勃的經濟發展。
軍隊的職責,是保家衛國,是戍守邊疆,而不是長期包辦地方行政。”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那些標注著軍官名字的區鎮:“衛華啊,你們看看。
張營長管著三區,既要抓訓練,又要管春耕秋收、調解民事糾紛;
李連長在柳林鎮,白天處理偷雞摸狗,晚上還得帶民兵巡邏。
長此以往,軍隊的專業化訓練會受影響,地方政府的專業能力也培養不起來。這是兩頭耽誤。”
張文傑率先表態:“首長說得對。地方工作千頭萬緒,需要熟悉經濟、農業、民政的專業乾部。
部隊同誌打仗是行家,搞建設,特彆是精細化管理,確實需要專業的人來做。”
徐衛華沉默片刻,他承認陳朝陽說的有道理。但他也有顧慮:
“首長,道理我懂。隻是…下麵很多同誌,尤其是那些兼任地方職務的營連乾部,他們習慣了,也投入了心血。
驟然讓他們放手,思想上…會不會有疙瘩?
地方上剛培養起來的威信,會不會受影響?而且,地方乾部一下子能接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