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中,技工們迅速跑開。
鄭春秋看著趴在雪地裡如同死物的維修車,一股對技術準備不足的懊悔湧上心頭。
即使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雖然是軍演,但出了事故他仍然愧疚。
時間,在刺骨的寒風和焦急的等待中煎熬著每一個人。
順義路,紅軍劉長河親自押送一支由三十多輛大車組成的糧草運輸隊,沿著一條鄉間土路艱難地向預設的“前線補給點”前進。
道路狀況比他預想的惡劣百倍。
連日大雪,部分地段白天化雪晚上結冰,又被新雪覆蓋,形成了暗藏殺機的“雪殼冰泥”。
“小心!慢點!看著路!”劉長河在車隊旁大聲提醒。
話音未落,領頭一輛滿載糧袋的大車猛地一震,右側車輪“噗嗤”一聲,陷進了一個被浮雪完美偽裝的泥水坑裡!
冰泥混合物瞬間沒過了半個車輪!
車把式拚命鞭打拉車的騾子,牲口奮力掙紮,卻隻是讓車輪在冰泥裡越陷越深,泥漿四濺。
“糟了!”劉長河暗叫不好,後麵的車隊頓時堵成一片。
車把式們跳下車,試圖推車、墊木頭、用鐵鍬挖開泥雪。
但冰冷的泥漿粘稠濕滑,車輪深陷,寒風呼嘯,人和牲口的力氣在低溫中迅速流失,呼出的白氣在棉帽邊緣結成了冰溜子。
“一班長!帶幾個人,跑步去最近的張家莊!把附近村裡能用的耕牛全借來!就說縣裡打借條,演習急用!”
劉長河當機立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刀子割在劉長河心上。前線的“部隊”在演習設定中是餓著肚子在打仗!
終於,一個多小時後,士兵們氣喘籲籲地趕著七八頭耕牛回來了。
“套上!都套上!嘿——呦!加把勁啊!”號子聲在風雪中響起,鞭子抽打空氣發出脆響,幾頭牛加上十幾個人,喊著號子,拚命拉拽。
沉重的車身在泥濘中發出痛苦的呻吟,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被拖出了泥坑。
當大車終於重新回到相對堅實的地麵時,劉長河看了一眼懷表——整整延誤了五個多小時!
後續的運輸計劃全被打亂,前線的“斷糧”危機已成定局。
他望著風雪中泥濘不堪、仿佛沒有儘頭的道路,疲憊和焦慮爬滿了那張被凍得通紅的莊稼漢臉龐。
這後勤保障的路,竟比打仗還要艱難!
拂曉,昌平地委作戰室。
一份份帶著雪水泥漬和焦急語氣的電報堆在陳朝陽麵前:
“沙河報告:便道搶通,軍列通過!”
“延慶報告:黑風穀‘空降之敵’被殲俘!我部凍傷減員一百二十三人!急需藥品!”
“宛平報告:維修車液壓及變速箱油液凝固,趴窩!正烘烤搶修!”
“順義報告:糧車陷入泥濘,延誤超五小時!後續補給困難!”
陳朝陽的目光在電報和窗外依舊肆虐的風雪之間緩緩移動。
他拿起一支紅藍鉛筆,在作戰地圖上代表維修車趴窩的位置和順義糧車被困的路段,重重地畫上了兩個刺眼的紅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