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用繩子緊緊捆著三套棉衣,勒得他肩膀生疼,手裡還提著一套,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前沿警戒哨位趕去。
他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舊棉衣早已被寒風打透,凍得他牙齒都在打架,手腳冰涼麻木。
可他根本沒顧上換!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快!快把這厚實的棉衣給前沿的弟兄們送去!
他們離敵人最近,風最大,天最冷!
他們50軍,前身是國民革命軍第60軍,48年底,兄弟們起義抗匪,以滇軍子弟為主體,多是來自四季如春的雲貴高原的漢子。
習慣了山清水秀、溫潤宜人的家鄉氣候,這朝鮮半島零下十幾度的酷寒,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簡直是活生生的地獄!
許多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雪,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撒尿成冰”。
也正因如此,部隊倉促入朝,後勤準備嚴重不足。
全軍五萬多人,除了後來營口起義並入的東北籍部隊還算有點厚實冬裝,像他們這些“老滇軍”子弟,大多數人身上穿的,還是秋天的夾衣!
白天行軍還能靠活動硬撐,到了晚上潛伏放哨,尤其是暴露在風口的位置,那冷風真能鑽透骨頭縫!
“兄弟們,挺住!棉衣來了!厚實的棉衣來了!”孫長林心裡一遍遍念叨著,腳步更快了幾分。
剛才在分發點,他可是親眼看見後勤部那位大首長帶來的車隊卸下的如山棉衣!
一個團就帶了快三萬件!
真是大手筆!
還得是總部的領導有辦法!想到這,他心頭更是熱乎乎的,仿佛那背上的棉衣已經散發出暖意。
很快,他來到了位於最突出位置的前沿哨位。
這裡由他排裡的一個班負責警戒,位置險要,視野開闊,但也是風口浪尖,寒風尤其凜冽。
“班副!小劉!老馬!快出來!棉衣!新棉衣來了!”孫長林壓低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朝幾個散落在岩石和簡易掩體後的黑影喊道。
聽到排長的聲音和“棉衣”兩個字,幾個黑影立刻動了起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迅速聚攏到孫長林提著的馬燈微光下。
他們的臉凍得青紫,嘴唇乾裂,眉毛胡子上都結著冰霜,但眼睛裡都閃爍著激動和渴望的光芒。
“排長!哪來的新棉衣?”班副老馬聲音嘶啞,帶著顫音,一臉欣喜眼睛死死盯著孫長林手裡的棉衣。
“後勤大首長送來的,厚著呢!快,一人一套,趕緊換上!”孫長林說著,趕緊把手裡提著的棉衣塞給離他最近的一個戰士,又反手去解背上捆著的繩子。
戰士們迫不及待地接過那沉甸甸、散發著新棉布和棉花特有氣味的棉衣,粗糙冰冷的手指撫摸著厚實的布料,臉上露出了近乎貪婪的幸福笑容。
三人當場就急不可耐地要脫掉身上那層薄薄、早已不保暖的舊衣服。
“等等,彆急,找個背風的地方換,彆凍著!”孫長林一邊解繩子,一邊習慣性地掃視著聚攏過來的戰士,
“咦?小栓子呢?那小子跑哪去了?”他記得這個哨位應該是有四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