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望著這張年輕卻已毫無生氣的臉,聲音嘶啞:
“我…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栓子就…就這樣了…他…他還在他的位置上…沒動過…”
他抬起顫抖的手,指向那支依舊穩穩架在岩石上、槍口指向黑暗的舊步槍,
“栓子…他還在看著前麵…”
這句話,像把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名戰士的心上…
至死,楊鐵栓都沒有離開他的戰鬥崗位一步!
他在黎明前最寒冷的黑暗中,在單薄的舊衣根本無法抵禦的酷寒裡,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恪守著一名哨兵的職責!
巨大的悲傷在每一名戰士的胸腔裡奔湧、燃燒!
“老馬!”孫長林強壓著巨大的悲痛,聲音嘶啞的命令道,
“你立刻,跑步去連部報告!就說…暗哨楊鐵栓同誌…犧牲了!位置…還在哨位上!快去!”
老馬猛地一個激靈,從巨大的悲痛中驚醒過來。
他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和冰碴,最後看了一眼小栓子,咬牙應道:
“是!排長!”說罷轉身像一頭發瘋的豹子,朝著連指揮所的方向狂奔而去,沉重的腳步聲迅速消失在寒風裡。
很快,孫長林安撫了其餘人的情緒,準備將栓子背起。
老馬的報告,連部接到消息,立刻上報營部,營部火速報告團指。
急促的腳步聲和緊張的氣氛迅速蔓延。
“怎麼回事?!”許大江接到報告後臉色鐵青快步走來,身後跟著臉色同樣凝重的陳朝陽和徐衛華等人。
當許大江和陳朝陽的目光穿過圍攏的戰士,看清岩石後那令人心碎的一幕時,兩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許大江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他丟開當作拐杖的樹枝,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死死盯著小栓子青灰色的臉,又看向旁邊那套嶄新的棉衣,胸膛劇烈起伏。
陳朝陽的心,像是被一隻鐵手攥緊!
寒意瞬間浸透四肢百骸。
白天兵站裡溫大勇的怒吼、渡江的艱險、河灘上的犧牲、一路衝破封鎖的急行軍…
所有的努力,就是為了把生的希望送到前線戰士手中!
可眼前…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在這希望觸手可及的黎明前,被無情的嚴寒吞噬了!
犧牲在換上新裝的前一刻!
徐衛華站在陳朝陽身後,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神裡充滿了沉痛。
陳朝陽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大步走上前,分開圍著的戰士。
孫長林看到團長和那位大首長來了,巨大的悲痛和自責壓得他抬不起頭:“團長…首長…我…我沒能…”
陳朝陽目光完全被那名犧牲的年輕戰士所吸引。
他走到小栓子的遺體旁。
周圍的戰士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位總部來的大首長。
他緩緩蹲下,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凝重,輕輕拂去小戰士楊鐵栓眉宇間凝結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