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連朝鮮獵戶都蜷縮冬眠的絕地,誌願軍第九兵團的戰士們,將以血肉之軀迎擊“武裝到牙齒”的美軍陸戰一師。
這支在太平洋戰場煉獄中淬火的精銳,裝備著最新式“巴祖卡”火箭筒與潘興坦克,其火力、機動性與戰場韌性,遠非西線潰敗的美24師可比。
陳朝陽握緊誌司調令,心中凝重。
他本以為自己將穿行西線前指,此刻卻被一紙軍令劃入東線序列——十五萬對十萬,兵力劣勢尚可彌補;
但蓋馬高原的“世紀寒潮”與美軍千架戰機的遮天鐵翼,才是真正的絞索。
曆史如冰棱般刺眼:第九兵團入朝十日,凍傷已逾萬人,炒麵袋凍成鐵塊,
迫擊炮座鈑冷縮變形,戰士們匍匐雪地隱蔽,起身時冰甲附身,稍一屈膝便皮開肉綻。
更致命的是,美軍憑借絕對製空權,將白晝化為死神盛宴。
F84“雷電”貼著峽穀尖嘯俯衝,凝固汽油彈將藏兵洞燒成熔爐;
P51“野馬”甚至肆無忌憚地掠地掃射,機翼掀起的狂風卷走戰士的棉帽。
麵對如此絕境,自己部隊的存在已成破局關鍵。
陳朝陽深知,東線之役絕非西線平原的炮火對轟——這裡沒有鋪展炮陣的曠野,唯有在鷹隼注視下於冰隙間騰挪的“炮火遊擊術”。
他望向地圖上犬牙交錯的山脊線,決心將論文中的理論碾入凍土:
“防空禁飛區”必須以血鑄盾:37毫米高炮需化身“冰原刺蝟”,在隘口要道織成交叉火網。
儘管射程與射速遠遜美軍戰機,但集中部署於敵機必經的俯衝航路,以“拚刺刀”式近戰搏殺,或可撕開一線生天。
重炮高於射程,76毫米野炮必須掙脫陣地枷鎖。
依托“鐵牛”拖拉機底盤,晝伏夜行於山脊背陰麵,以“公路無陣地炮擊”突襲敵補給車隊,再借複雜地貌瞬息轉移——炮管結霜可拭,機動性喪失即是死亡。
夜戰是唯一的公平戰場:月色與風雪將成最佳掩護。
所有穿插、補給、炮擊必須在黑夜完成。
然最剜心之痛,莫過於“萬門重炮困守國門”的悖論。
遼沈戰役繳獲的美製105榴彈炮,淮海戰場橫掃千軍的日式野炮集群……
這些曾碾碎敵蔣防線的鋼鐵洪流,此刻因美軍對運輸線的“絞殺戰”而寸步難行。
………
命令下達,陳朝陽星夜返回靠近東線的前指駐地,整編的旋風驟然刮起。
臨時營地設在江界一片背風的山坳裡,狂風卷著雪沫子,抽打在樹上劈啪作響。
原“昌平”剩下的兩千多骨乾,是這支部隊堅硬的脊梁。
他們沉默地擦拭著熟悉的76毫米炮管,給“鐵牛”拖拉機底盤擰緊最後一顆防滑螺栓,動作沉穩有力,眼神裡是經曆過龍山洞炮火淬煉的沉靜。
自然新血也在彙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