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電台隨時開著,也隨時準備向誌司報告這裡的一切情況。送客!”
“送客”是冰冷的逐客令。
樸正哲狠狠一甩袖子,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我們走!”
一行人像鬥敗的公雞,在警衛戰士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和槍口注視下,狼狽鑽進吉普車。
引擎發出一陣難聽的嘶鳴,三輛車慌不擇路地倒車、轉向,在泥雪中徒勞打滑幾下,才歪歪扭扭地逃離了這片讓他們尊嚴掃地的地方。
風雪似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雪沫,試圖掩蓋剛才的衝突痕跡。
陳朝陽站在原地,風雪吹拂著他軍大衣的下擺。
他臉上沒有任何擊退豺狼的快意,隻有一片深沉的冰寒和凝重。
趙鵬拿著電報回執走來,臉上帶著憂慮。
“首長,樸正哲他……”
“跳梁小醜罷了。”陳朝陽打斷他,聲音低沉。
“記住今天,記住他們這副嘴臉,我們同誌流的血,我們戰士拚的命,換來的東西,隻能攥在自己手裡,用在我們的戰士身上!
指望彆人感恩?指望彆人講‘國際主義’?那是做夢!”
“通知部隊,按計劃啟程。”
車隊很快啟動,滿載著用鮮血和意誌換來的物資,也載著對所謂“盟友”徹底清醒的認知與冰冷的警惕。
樸正哲憤怒的駛離了惠山鎮,顛簸吉普車內微光映照的風雪之路
三輛吉普車像受驚的野獸,在布滿彈坑和積雪的泥濘道路上瘋狂顛簸、打滑,引擎發出粗重而狼狽的嘶吼,拚命想逃離那片讓他們顏麵儘失的廢墟。
中間那輛吉普的後排,樸正哲的身體正隨著車輛的每一次劇烈晃動而震顫,但這遠不及他內心翻江倒海的怒火。
他臉上那精心維持代表“勞動黨威嚴”的矜持笑容早已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的醬紫色。
他緊握的拳頭,狠狠砸在裹著劣質人造革的車門上。
“狂妄,無知,粗鄙的丘八!”他從牙縫裡擠出惡毒的咒罵,唾沫星子噴濺在冰冷的車窗上,瞬間凝成白霜。
“陳朝陽,他算什麼東西,一個靠運氣打仗的暴發戶!
竟敢如此輕蔑金元帥的指示,蔑視我樸正哲,蔑視偉大的朝鮮勞動黨!”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羞辱而尖銳顫抖。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蘇聯顧問安德烈,緩緩轉過頭。
車廂內昏暗的光線隻有儀表盤的微光,勾勒出他瘦削側臉的輪廓,鏡片後的眼神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陰冷。
他靜靜地聽著樸正哲的咆哮,嘴角似乎掠過一絲難以察覺近乎愉悅的弧度。
“樸同誌,”安德烈刻意低聲開口,聲音平穩得像冰麵下的暗流,卻字字帶著挑撥的尖刺,
“請息怒,憤怒會讓人失去判斷力,你的憤怒,我完全理解。”
他頓了頓,仿佛在組織更具殺傷力的語言:“中原人的傲慢,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踏過鴨綠江,就真以為自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是朝鮮人民的救世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