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正哲裹著一件厚實的羊毛睡袍,這顯然是從原主人衣櫃裡“征用”來的,尺寸略大,讓他顯得有些臃腫,但他毫不在意。
他深陷在一張寬大、雕花繁複的扶手椅裡,椅墊的鵝絨柔軟得幾乎將他包裹起來。
他眯著眼,臉上帶著一種誌得意滿、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一個剛剛征服了領地的土皇帝。
他手裡,端著一隻精致的描金白瓷杯。
杯子裡,是冒著熱氣的液體。
繳獲美軍的咖啡。
一股濃鬱、焦苦的異香彌漫在空氣裡,混合著鬆木燃燒的氣味。
樸正哲並不喜歡這味道。
太苦了,遠不如一杯熱騰騰的大麥茶或者燒酒來得痛快。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但隨即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甚至刻意、姿態僵硬地將杯子湊到唇邊,小心翼翼地啜飲了一小口。
苦澀的液體滾過舌尖,讓他喉頭一陣發緊,差點咳出來。
他強忍著,努力做出品味、享受的姿態。
“咳…嗯…”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說服自己,“高級貨…就得這麼喝。”
他低聲自語。
這是那些西方“貴族”和“老大哥”們喜歡的調調,是身份的象征,是權力的味道。
他樸正哲,如今也是掌握一方“生殺大權”、能與俄國顧問直接對話的“大人物”了,怎能不培養點“貴族”的品味?
首先,自然就是這喝咖啡了,這已然成了他們北邊高級官員的象征從崇洋媚外開始。
他得意地環視著這個臨時據點。
壁爐架上,隨意丟著幾件他“收繳”來的小玩意兒:一個鍍金的打火機,一塊表盤碎裂但指針還在走的腕表,還有一小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他嘗過一顆,甜得齁人,但包裝紙金閃閃的很好看。
牆角,堆著他讓警衛“保管”起來的幾套嶄新美軍防寒服和幾聽沒開封的牛肉罐頭。
至於樓下那些凍得瑟瑟發抖的士兵和鎮裡缺衣少食的平民?
那不是他樸特派員需要考慮的問題,金元帥會想辦法。
“至於陳朝陽……”他晃動著杯中苦澀的液體,眼中全然是不屑,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站在聚光燈下,接受著“揭露真相”的榮光,權力、地位、財富…唾手可得。
壁爐裡的鬆木又爆出一團明亮的火星,映照著他那張因野心和咖啡因而微微扭曲的臉。
他再次端起杯子,這一次,他仰起脖子,像喝燒酒一樣,將剩下的小半杯滾燙苦澀的咖啡猛地灌了下去!
灼熱感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帶來一陣不適的痙攣,但他卻覺得無比痛快。
仿佛這苦味,就是他獻給敵人葬禮的祭酒!
窗外,寒風依舊嗚咽。
屋內的暖意,像一個巨大、虛幻的肥皂泡,包裹著這個沉浸在瘋狂臆想中的陰謀家。
他絲毫不知道,就在他品味著這苦澀的“權力滋味”時,誌司的反擊電波已經刺破長空,金成柱的怒火已經轉向,一張由他親手編織、最終卻會將他勒死的巨網,正在急速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