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短暫建立在血腥與謊言之上的“安逸”,如同壁爐中跳躍的火焰,注定隻是毀滅前最後的燃燒。
他麵前的小桌上,攤開放著的,正是那份謄抄、金成柱發給誌司的控訴電文,安德烈抄送而來,隻為慶祝他們計劃的成功。
“滔天罪行”、“嚴懲凶手”、“公開道歉”、“訴諸國際社會”……每一個詞都像美妙的音符,在他心中奏響凱歌。
蒼白的臉上泛著病態的潮紅,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哈哈,陳旅長啊,陳旅長…任你有翻天的本事,能打美軍又如何?在政治的漩渦裡,你不過是個莽夫!
金元帥雷霆震怒,不是你能擔待的,
等把你扳倒,惠山那些物資…不,是整個‘炮兵旅’的繳獲,都得乖乖吐出來,到時候,看誰還敢說我樸正哲無能!”
他甚至開始幻想自己押解著被解除武裝的陳朝陽,而趾高氣揚解放平壤的場景。
“咚咚咚!”急促而克製的敲門聲響起,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感。
“進來!”樸正哲皺了皺眉,有些不悅被打擾了雅興。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他那個一直貼身跟隨、沉默寡言的秘書。
但此刻,秘書臉上慣有的恭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力壓抑、近乎恐懼的蒼白。
他身後,跟著一個穿著普通人民軍冬季製服、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麵容的士兵。
“什麼事?”樸正哲放下咖啡杯,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秘書沒說話,隻是側身讓開。
那個低著頭的士兵上前一步,依舊沒有抬頭,卻用極其輕微、帶著濃重俄語口音的朝語快速說道:“安德烈同誌急件。閱後即毀。”
說完,他迅速將一個折疊成小方塊的紙條塞到秘書手裡,然後後退,轉身離開,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幻覺,門也被無聲地帶上。
樸正哲的心猛地一沉!
安德烈用這種方式傳遞的消息…絕非尋常!
他一把搶過秘書手中的紙條,手指竟有些顫抖。
展開,上麵是幾行用俄語密碼寫就、但已被翻譯成朝文的簡短信息,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度緊急的情況下書寫:
“樸:
江界最高指令已下:金昌浩攜元帥親筆簽逮捕令,率總局特勤隊正前往你處。
罪名:煽動暴亂、嚴重瀆職、欺瞞領袖、疑似叛國嫌疑。
命令:即刻逮捕你及核心隨員,押解回總局受審。目標:活口。
金態度已變,也許為了顧全抗美之大局,你已成棄子。
留下,必死!
金昌浩隻需你的‘認罪’口供!
A.”
紙條的最後,是一個安德烈慣用的花體字母“A”簽名。
“嗡——!”
樸正哲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