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陽臉上的霜雪似乎都凝結成了冰。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圍攏過來的旅部核心成員。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凝重。
“都聽到了?”陳朝陽的聲音低沉,“不是小股騷擾,美國鬼子,調集了重兵,要一口吃掉我們!”
他走到行軍地圖前,手指用力點在當前部隊位置,然後猛地劃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誌司失聯,九兵團被敵軍牽製,我們…孤立無援。”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敵人圍上來的兵力,絕不是一個加強團6000人!
誌司遇襲,九兵團被牽製,美軍脫離接觸的部隊…這架勢,是要動用師級規模!
目標,就是我們這七千人,規模…恐怕不下萬人!”
“傳令!”陳朝陽的聲音陡然拔高:
“全旅,立刻停止前進,放棄原定路線!”
“偵察營,最大範圍前出,給我死死盯住所有可疑方向,尤其是美軍脫離接觸部隊可能出現的區域,我要知道他們每一支矛頭的動向!”
撤退是不可能,也是不現實的,這就是孤軍深入會麵臨的困境。
陳朝陽想到過這樣的可能,卻萬萬沒想到出了樸正哲這樣一顆老鼠屎。
蓋馬高原的夜,不是黑色,而是一種吞噬一切翻滾的鉛灰。
沒有後世都市的霓虹汙染,純淨的夜空本應星河璀璨,月華如練,
但此刻,濃厚的雪雲和肆虐的狂風徹底遮蔽了天光,隻有無儘的黑暗與刺骨的嚴寒統治著大地。
敵軍偵察機也早已歸巢,這片冰封絕域暫時成了純粹屬於地麵力量搏殺的舞台——或者說,困獸之鬥的角鬥場。
旅臨時指揮部,幾盞馬燈的光暈在狹小的空間裡搖曳,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地圖上那三道紅色箭頭,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所有人都清楚,即將麵臨的是一場兵力懸殊、補給艱難的死戰。
結局,若是不出意外,或者首長強有力得指揮,大概率是壯烈的覆沒。
但在場之人,有凝重,有焦灼,有亢奮,有專注,卻沒有一絲膽怯……沒有閃爍的眼神,沒有絕望的歎息,更沒有崩潰的失態。
有的,是軍人麵對絕境時本能的沉默,是身經百戰者對死亡威脅的漠然,是將所有情緒都壓縮進鋼鐵般意誌內核後的決絕。
那是一種無需言表的共識:退無可退,唯有一戰!
“同誌們!”陳朝陽的聲音穿透風雪的嘶吼,打破沉默,他站在地圖前,身影挺拔,臉上看不出絲毫慌亂,隻有一種經過千錘百煉,近乎岩石般的平靜。
這種平靜,並非麻木,更非對麾下七千將士生命的漠視。
相反,它源自於無數次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淬煉,源自於對戰爭殘酷本質最深刻的認知。
死亡,在他的抗戰歲月裡,早已是家常便飯。
但此刻,他胸腔裡翻湧的並非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沸騰被強大力量支撐的底氣!
這份底氣,源自他手中緊握、足以撼動冰原的力量!
七千名在血與火中淬煉出來的鋼鐵戰士,他們的眼神比這零下四十度的寒風更冷冽,意誌比狼林山脈最堅硬的岩石更頑強。
這份底氣,更源於他在定州、在惠山證明過自己、此刻炮管凝結寒霜卻依舊蓄勢待發的76mm野炮、37mm高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