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沉默的中將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而悲涼:“金部長的話…是血性。
但張勉閣下和金局長的話…是冰冷的現實。”
他看向李承晚,“總統閣下,士兵們不是木頭人。雪鬆坡發生了什麼,瞞不住的。
我們現在發聲明,說陳朝陽是‘誹謗’,說美軍是我們的‘血盟兄弟’,說首都師是‘光榮殉國’…下麵的弟兄們會信嗎?”
他慘笑一聲,搖搖頭,“他們會覺得,我們這些當將軍的,還有總統您…都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是在背叛死去的袍澤,這種離心離德…比敵人的千軍萬馬…更可怕!”
李承晚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冷汗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
真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被美軍炮彈撕碎的韓軍士兵的哀嚎,那份屈辱,比陳朝陽的炮火更狠地灼燒著他的心臟。
但金載圭的話,死死鎖住了他——沒有美國,他這個總統,立刻就會變成喪家之犬,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夠了,都給我閉嘴!”李承晚猛地一拍桌子,歇斯底裡地狂吼起來。
他抓起桌上的陳朝陽文章譯本,像瘋了一樣撕扯著,紙屑如雪花般紛飛。
“謊言,這是最惡毒、最無恥的謊言!”他對著空氣咆哮,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那點可憐的尊嚴。
“首都師的將士們,是為自由朝鮮流儘最後一滴血的英雄,他們的犧牲,光芒萬,豈容這個屠夫汙蔑?!”
“韓美同盟,是上帝見證的,用我們共同鮮血鑄就的,牢不可破,神聖,任何離間都”是癡心妄想,是魔鬼的低語!
他喘著粗氣,通紅的眼睛,死死釘在情報局長金載圭臉上:“金局長,立刻,馬上,按照我們‘偉大的美國朋友’的意思,”
他語氣充滿了刻骨的諷刺,“起草聲明,用最惡毒的語言,給我把這個陳朝陽釘死在‘屠夫’的恥辱柱上!
他的‘證據’就是魔鬼的偽造,他就成殺害朝鮮婦女兒童的惡魔,讓全世界都看清他的真麵目!”
“是!總統閣下!”金載圭立刻躬身,聲音斬釘截鐵,“聲明將如雷霆,痛斥其惡毒謊言,謳歌我軍英烈之偉績,重申韓美血盟如金剛石般堅不可摧!
並全力配合友邦,揭露陳朝陽‘惠山屠夫’之暴行!”他精準地複述著美方需要的所有關鍵詞。
李承晚的目光,最後掃過依舊悲憤難平的金白一和那位眼神空洞的中將,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卻也透著一絲扭曲的安撫:
“軍隊的士氣…士兵的想法…諸位將軍!”
他聲音拔高,“這是你們的職責!加強訓導!告訴士兵,陳朝陽的文章是毒蛇的唾液!
是赤匪瓦解我鬥誌的詭計,首都師的犧牲,是自由火炬的薪柴!
是最高尚的榮耀,任何人,膽敢傳播謠言,動搖軍心…”他的眼神陰狠,“軍法從事,殺無赦!”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死死鎖定金載圭,聲音壓得極低,隻有近前的幾人能聽清那刻骨的怨毒:
“但是…陳朝陽…這個撕開我們傷疤、將大韓民國尊嚴踩進泥裡的魔鬼…”
他狠狠戳在桌麵上陳朝陽的名字上,“他——必——須——死!
不惜一切代價!金局長,動用你所有的蛇蟲鼠蟻,所有埋在北方地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