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變得銳利,仿佛能洞穿紙張,看到莫斯科決策層深處的算計:
“這價格,可能是關鍵時刻的掣肘,可能是對我們指揮權的滲透,也可能是要我們在彆的方麵做出讓步和妥協。
甚至可能,他們隻是想用這些先進的武器,給我們套上一個漂亮的韁繩,讓我們按照他們的節奏去跳舞,去消耗,最終達到他們自己的戰略目的,既削弱美帝,也拴住我們。”
指揮部裡鴉雀無聲,隻有室外呼嘯的風聲隱約可聞。
乾部們臉上的興奮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深思。
他們跟隨陳朝陽從西到東,深知這位首長不僅仗打得好,看問題更是常常一針見血,直指本質。
陳朝陽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糖衣炮彈,有時候比真刀真槍更可怕。
因為它外麵裹著的糖衣,很甜,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忘記危險,甚至忘了自己是誰、為了誰而戰鬥。”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
“我們是人民誌願軍,我們靠的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起家,靠的是無數戰士的鮮血和生命才換來今天的局麵。
我們不能,也絕不能,因為彆人送來幾件新式武器,就忘記了階級鬥爭的殘酷性和複雜性!就忘記了獨立自主這四個字的分量!”
他猛地將電文放回桌上,動作乾脆利落:
“莫斯科的援助,我們要接,畢竟能打美國鬼子就是好東西。
但是,腦袋裡的這根弦,必須時刻繃緊,要用他們的裝備,打我們的仗,走我們自己的路!”
“對於這個即將到來的喀秋莎團,我們的原則是:熱情接待,技術學好,協同作戰,但指揮權、使用權必須明確在我,核心機密絕不外泄,更不能被其左右我戰略決策!”
他看向眾人,語氣斬釘截鐵,為這次內部交底定下了基調:
“這件事,到此為止。兵團部如何與蘇聯顧問協調,是上級的事。
我們的任務,是抓緊眼前,休整補充,消化戰果,提高自己!都明白了嗎?”
“明白!”指揮部內,眾人齊聲應答,眼神中的迷茫和熱切都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和堅定。
陳朝陽點了點頭。
他知道,戰場上的明槍易躲,來自“盟友”的暗箭和政治上的糖衣炮彈,卻需要更加警惕的頭腦和更加堅強的意誌去應對。
但他相信,隻要這支隊伍的魂不變,根不移,就沒什麼能真正束縛住他們前進的腳步。
………
兵敗如山倒,我軍更是秋風掃落葉,興南港,東線敵軍大本營硝煙尚未完全散儘,東線的戰局卻已塵埃落定。
曾經不可一世的美第十軍,在阿爾蒙德的指揮下,徹底放棄了反撲與固守的幻想。
他們倉皇集結於興南港周邊,在海空軍艦炮和飛機的拚死掩護下,爭先恐後地湧上運輸船和登陸艇。
港口設施在他們撤離的最後時刻被瘋狂破壞,爆炸聲此起彼伏,濃煙滾滾,映照著一種末日般的慌亂。
撤退行動本身,就成了對其初期驕狂進軍最辛辣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