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愈發激烈,每一個字都像出膛的炮彈:“如果,如果美國佬看準我們這個弱點,再來一次登陸,不需要仁川那麼大,隻要一個團、
一個營,在我們背後任何一處海岸插上一刀,到時候怎麼辦?!
前進的部隊會被徹底包抄,後路被斷,補給全無!”
司令員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悲憤和不容置疑的決絕:
“到了那個時候,彆說你想要的南進,連我們現在用無數戰士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成果,三八線以北的所有土地,都可能頃刻瓦解!
幾十萬誌願軍將士,不是冰冷的數字,是幾十萬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就要因為你口中那句‘可以克服’的困難,陷入絕境,屍骨無存!”
他死死盯著金成柱瞬間蒼白的臉,一字一頓地厲聲質問:
“這個責任,這個千古罪人的責任,你負得起,還是我負得起?!”
指揮室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隻有司令員沉重的呼吸聲和金成柱因震驚與難堪而略顯急促的喘息在空氣中交織。
地圖上的箭頭和符號,在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見證著這場關乎無數人生死的戰略決斷。
司令員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滿室的硝煙味和憤怒都壓入肺腑。
他目光如磐石般堅定,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裁決意味,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誌願軍司令部,基於當前無可辯駁的軍事現實所作出的決定,不容更改。”
他向前一步,逼人的氣勢並未因剛才的爆發而減弱分毫,反而更添了幾分沉甸甸的重量。
“部隊,必須休整補充。這不是討論,是命令。
這不是畏戰,是對戰爭全局的勝利負責,更是對幾十萬,忍受傷痛和疲憊的將士的生命負責!”
這番話像一記記重錘,砸碎了金成柱最後的期望。
一股比憤怒更灼熱的情感,遭受輕蔑的屈辱感,猛地竄上他的心頭。
他是誰?他是朝鮮人民的領袖,是這片土地上毋庸置疑的最高統帥!
如今,他屈尊降貴,親自來到這前線的指揮部,已是給足了對方麵子。
在他預想中,對方至少會表現出猶豫、商討,甚至部分妥協的姿態。
可他得到了什麼?
是毫不留情的駁斥,是拍桌子的怒吼,是如今這冷冰冰、毫無轉圜餘地的“最終決定”!
對方甚至沒有給他這位“主人”留下半分台階。
這支他最初曾試圖指揮、如今卻不得不仰仗的“外來”部隊,其指揮官竟然如此強硬地否決了他的戰略意圖,這讓他感覺自己的權威被公然挑戰,尊嚴被踐踏在地。
誌司的堅決,在他眼中不再是軍事上的謹慎,而是對他領袖地位的赤裸裸的無視和羞辱。
“好!好!你們負責!你們真是負得好責!”
金成柱的臉由青轉紅,聲音因極致的怨憤而微微扭曲,顫抖的手指不僅因為生氣,更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