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這間棚屋裡,逐一走到那些熟悉、從昌平出來的老兵床邊。
來到那個被炮彈震聾耳朵、臉上留著疤痕的老兵床邊,他湊到對方耳邊,大聲地、緩慢地詢問情況,用力拍拍對方的肩膀,豎起大拇指。
老兵雖然聽不清,但看懂了首長的關心和鼓勵,咧開嘴,露出一個有些扭曲卻無比真誠的笑容。
走到那個腹部重傷、極其虛弱的技術兵床邊,他靜靜地坐在旁邊陪了一會兒,看著護士給他喂水,什麼也沒說,隻是用眼神傳遞著安慰和肯定。
他走遍了所有病房,他自己的方式,同他最牽掛的一部分戰士們做了告彆。
這份告彆,沒有喧嘩,卻充滿了男人之間、戰友之間最深沉厚重的情感。
離開醫院時,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但眼神卻愈發堅定。
這些戰士的犧牲和傷痛,讓他更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未來工作的意義——不僅要贏得戰爭,更要讓戰士們的犧牲變得更有價值,要讓國家強大到足以保護她所有的兒女。
陳朝陽離開野戰醫院,空氣中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仍縈繞在鼻尖,受傷戰士們渴望又無助的眼神深深烙印在他心裡。
他腳步沉重,卻方向明確,是第九兵團司令部所在的礦洞。
經過通報,他再次走進了這間燈火通明的指揮部。
司令員和政委正在討論著什麼,見他進來,都停下了話頭。
司令員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率先開口,語氣比起之前的震怒緩和了許多,甚至帶著點送彆老部下時常有的感慨:
“朝陽同誌來了?是來告彆的吧?手續都辦得差不多了?國內的新崗位很重要,到了漢東,好好乾,把咱們在朝鮮用血換來的經驗,好好總結傳授下去。”
政委也點頭附和:“是啊,軍事學院是我軍未來的搖籃,你在那裡發揮作用,意義不比在前線小。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們都以為陳朝陽是來做最後辭行的。
陳朝陽立正敬禮,神色卻異常凝重,沒有接告彆的話茬,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司令員,政委,我剛剛從野戰醫院回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力量,讓司令員和政委立刻察覺到他並非隻為告彆而來,神情都專注起來。
“我看到很多重傷員,”陳朝陽繼續道,語氣沉痛,“裡麵有很多我的老部下,從昌平就跟著我,在雪鬆坡、在下碣隅裡…
他們為國家流儘了血,拚殘了身體。現在,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家,回到祖國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位首長:“但是,我發現,我們的重傷員後送體係還存在很大的困難。
很多戰士隻能滯留在前線醫院,條件艱苦,歸國無期。
這不僅僅影響著他們自身的救治和康複,更嚴重地挫傷了部隊的士氣,戰士們不怕犧牲,但他們怕受傷之後被遺忘在冰冷的異國他鄉。
從長遠看,這也是巨大的損失,這些經曆過戰火考驗的老兵,是國家的財富。”
司令員和政委聞言,臉上的輕鬆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絲無奈。
司令員歎了口氣,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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