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傑反應更快些,他知道絕不能涼了群眾的心,但也不能開這個口子。
他接過東西,朗聲道:“鄉親們的心意,我和衛華同誌一定帶到!
但首長的規矩大家是知道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些東西,我們折算成錢……”
“不行!”老會長立刻打斷,有些生氣,“這是俺們的心意,不是賄賂…
陳書記為俺們吃了多少苦,這點東西算個啥?要是給錢,就是瞧不起俺們老百姓!”
場麵一時有些僵持。
張文傑深知民情淳樸,卻也深知紀律嚴明。
最終他妥協道:“好,會長同誌,大娘,心意我們一定帶到,東西也帶去!
但下不為例,以後凡是乾部,絕不能收群眾一針一線,這是鐵打的紀律!
大家的心意,陳書記知道了,比吃了什麼都甜!”
好說歹說,才勸散了依依不舍的群眾。
坐上顛簸的吉普車,看著懷裡那籃“沉重”的禮物,徐衛華歎了口氣:“首長看到這個,不知道會不會批評我們。”
張文傑目視前方,語氣深沉:“批評是肯定的。但這也正說明,首長在昌平人心裡的分量。
我們此去,不隻是告彆,更是去聽首長最後的教誨和囑托。
昌平的路以後得靠我們自己走了………”
車子駛出城區,沉默了一會,徐衛華忽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問:“文傑,首長這次回來……雖說不回昌平,但……陳大娘那邊……要不要……通知一聲?”
他提及的是一個極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
陳朝陽與原昌平“陳氏煤棧”那個沉默寡言的妾室、如今在街道縫紉組做工的婦人之間的真實關係。
他們都知道陳朝陽對其母有暗中關照,卻也下令不得相認的安排。
張文傑眉頭緊鎖,思考很久,終是緩緩搖頭:“不妥,首長既然從未主動相認,必然有他的深意和原則。
他現在身份更加敏感,是高級乾部,與原來的剝削階級家庭劃清界限是政治要求。
我們若擅自告知,恐怕不是幫他,是害他,也違背了他的命令。
這件事,……就當不知道。
對陳大娘的日常關照,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隻需更加謹慎,絕不能讓外人看出任何特彆之處。”
徐衛華默默點頭,知道這是最穩妥卻也是最無奈的處理方式。
吉普車在蒼茫的冬日原野上疾馳,載著兩位心情複雜的乾部,奔向北平,奔向這次注定意義非凡的告彆。
暮色四合時終於駛入北平城,一路的顛簸寒冷讓張文傑和徐衛華都有些疲憊,但即將見到首長的激動卻支撐著他們。
按照電文地址,他們找到了一座門樓莊重、門口有持槍衛兵嚴密警戒的軍委招待所。
車剛停穩,一名表情嚴肅的衛兵便上前一步,抬手敬禮,目光掃過車牌照和車內人員:“同誌,請出示你們的證件和介紹信。”
張文傑和徐衛華立刻下車,分彆掏出自己的《乾部證明書》和昌平專區開具的介紹信,遞了過去。
衛兵仔細地查驗了證件上的照片、公章和有效期,特彆是介紹信的事由“因公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