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壓得緊,同誌們隻能靠著老經驗硬頂著,廢品率……唉,確實不低。”他搖頭,這是實實在在的困難。
這時,一個年輕的學徒工端著一碗水過來。
陳朝陽道謝接過,喝了一口那寡淡無味、帶著鐵鏽氣的白開水,很自然地問道:“同誌們乾活強度大,就喝這個?夥食能跟上嗎?”
張大海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無奈:“廠裡條件有限,大鍋飯也就那樣。
工人同誌們都自帶乾糧,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他顯然不想在外人麵前過多談論工人的生活困難,這涉及領導責任,語氣變得謹慎而敷衍。
陳朝陽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的回避,知道不能再深入。
他放下碗,語氣誠懇地說:“都不容易啊。設備、原料、生活,這些都是保障生產的關鍵環節。
張主任,你們一線的困難,我大致了解了。”
“這樣吧,張主任,麻煩你回頭把今年以來,車間主要設備的故障記錄、維修申請單存根,還有每個月原料,
特彆是煤炭的消耗和成品率的大致對應情況,整理一份簡單的說明。
等我到廠辦履行完手續後,再一並參考,你看怎麼樣?
張大海一聽,連忙答應:“哎,好的好的,陳領導您放心,這些情況我都清楚,一定給您整理一份詳實的說明!”
在他看來,這位領導同誌雖然年輕,但懂行、講規矩、體諒下情,不像有些下來指手畫腳的領導,是個能說道理的人。
兩人的這番對話,周圍工人都聽在耳裡。
陳朝陽用他的技術知識贏得了尊重,用對工人生活的關心贏得了好感,又用符合規矩的言行消除了潛在的隔閡與風險。
說著他又走到休息區,看到工人們啃著又硬又黑的窩頭,碗裡的菜湯清澈見底。
“糧食不夠吃?”他問一個老工人。
“唉,定量就這點,乾這力氣活,餓得快啊。”老工人搖搖頭,
“聽說給咱廠運煤的車皮都緊張,蘇北那邊來的煤,有時候儘是矸石,不經燒,爐溫上不去,活更難乾……上麵就知道催產量,哪管咱這些……”
“蘇北的煤……經常這樣?”陳朝陽追問,語氣依舊平常。
老工人看了車間主任一眼,欲言又止,隻是含糊道:“時好時壞吧……誰知道呢?”
就在這時,廠委書記和廠長終於得到了“有生人進了車間好像還是領導”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一看到是陳朝陽,兩人臉色瞬間煞白,冷汗就下來了。
“陳廳長!哎呀呀,陳廳長您怎麼……您怎麼到這來了,我們都在大門口等您呢!”李書記聲音都有些發顫。
“等我就看不到這些了。”陳朝陽平靜地摘下手套,指了指機床,又指了指工人們的飯碗,“會議室當然要去,但問題,隻有在車間裡才看得最清楚。”
“走吧。順便,把廠裡的設備台賬、維修記錄,還有最近三個月原材料,特彆是煤炭的入庫檢驗單,都準備好,我要看。”